霍决喊住了他,又吩咐一个事:“公子院子里有两个粗使,一个叫芋儿,一个叫青梅,你分开告诉她们俩,我在公子面前提了她们的名字,叫她们遇到下雨天,勤快点。”
小安虽不明白,也记住了名字,答应了。
他在夹道口目送着霍决带着伙伴们铿锵地离去,一转身,小芳怯怯地贴着墙正瞧他。
小安挑眉:“跟这儿干嘛呢?”
比起霍决的冷漠,小安脸上总带笑,又皮里带俏,小芳对他要亲近得多了。见平常里凶巴巴的那几个都走了,他也大着胆子过来,道:“干爹还没回来,我来迎迎他。”
小安奇道:“跑这里来迎作什么?”
小芳吭哧了一会儿,说:“干爹嫌我笨,说我不会做事,所以我想,我想……”
小安明白了,这是被骂怕了,特地跑来献殷勤。他失笑:“小傻子,你在这里迎有什么用?还不如回屋里去,给你干爹做上热水,备好点心,最好再拿汤婆子把榻上的坐垫烫一烫。你干爹在世子那里站得久了,回来肯定想坐。我们净了身的人,那里受凉,容易酸痛。他年纪大了,不比我们火力壮,易畏寒,要把屋子给他弄得暖暖和和的才能让他高兴。”
小芳的眼睛都亮了,道:“我,我这就去!”
说着便要跑。小安喊住他,照他后脑来了一下子:“跑什么!时辰还早呢,你干爹没这么早回来。别着急。”
两个人便一起往回走。
小芳这才想起来谢小安的指点,果然是个有些迟钝木讷的孩子,怨不得他干爹要骂他。
他又问:“小安哥,你怎么能想到这么多?”
小安说:“你以为谁都像你运气好,你干爹下手算轻的了。我那干爹,才真是要人命,一点做不好都不行。要想少挨罚,就得动脑筋想办法。想得多了,就想出来了呗。”
那严苛的老头子,前几年生病死了。小安现在想起来,很是怀念他。
虽当年挨了很多打,小腿被抽得走路都发抖,可也是因为他严苛的调/教,他脱颖而出,入了四公子的眼,过了好几年风光舒服的日子。
小满也是运气不好,他若是能给那老头子当干儿子,由他来调/教,小安觉得他也就不至于蠢成这样了。
不过谁知道呢,也许就是天生蠢也没办法。
“咱们做下人的,就是得多想才行,你木木讷讷的,你干爹还真没骂错你,你这样以后到了贵人跟前可怎么办。”小安想想,又改口,“算了,你要一直这样,你干爹那聪明人可不敢把你往贵人跟前送。”
小芳很是泄气。他进府也有半年了,已经懂了要想过好日子,就得往贵人跟前去。
他嘴角微微往下撇,要哭不哭的。小安看着,心中一动。
他停下脚步,伸手捏住了小芳的下巴,将他巴掌大的小脸抬起来,仔细看了看。
“让我看看你牙齿。”他说。
小芳虽觉得怪怪的,还是听话地张开嘴。
小安又捏了捏他的肩膀和腰腿,心中暗暗点头,嘱咐他:“牙齿还不错,要记得好好刷牙。”
小芳忙道:“每日早晨都用青盐刷呢。”
小安却说:“光早晨不行,晚上睡觉之前也得刷。最好用完饭就刷,不要让牙齿变黄,更不要让嘴巴里有口气。”
小芳十分信服他,忙点头答应,天真地问:“干干净净地,就能去贵人跟前吗?我不够聪明,能行吗?”
小安微微一笑,说:“你是个老实孩子,旁人的聪明既学不来,便不用学。聪明人和老实人,贵人都喜欢。最不喜欢的,却是那并不聪明却自以为聪明的半吊子。”
小安说完,嘴角微撇。自然是心里有个特指的半吊子。
小芳听得似懂非懂。
他还是个孩子呢。小安自失一笑,捏了把小芳俊俏的小脸。
“别担心,你就算不聪明,可长得好。”
“长得好的人,总有别的路走。”
隔日小安去给四公子回事,四公子虽然还是喜欢看见他,却没有留他去内室,只跟他说了会儿话。
小满在外面听着小安正经事说完,还能语带俏皮的地逗四公子开心,心下颇为嫉妒。偏他就没有这份能耐。
待小安从里面出来,小满便看天,假装小安不存在——他们两个,惯常这样斗气的。
小安也不看他,径直走了几步,却忽然停下。
小满便偷瞥了他一眼,却见他脚下微顿,有徘徊之意,似乎在犹豫什么。俄顷,又像是下了决心,转过了身来。小满赶紧别开了视线。
小安心下嗤笑,面上却淡淡,把声音放轻,道:“方家小舅的生辰快到了,记得提醒公子。”
小满一怔,不及说话,小安已经转身而去。
四公子的妻子姓方,她上面有两个姐姐,却只有一个弟弟。便是小安所说的方家小舅。
可方家小舅的的生辰是四月呢,还早,三月里再提醒公子也来得及。现在才过完年,衙门也都都才开印而已,这么早提醒公子做什么。
小满总觉得小安那话里有深意,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拉不下脸喊住他。
只能自己心里瞎琢磨。
又伺候了一下午的笔墨,也瞎琢磨了一下午。
小安以前在书房的时候,格外得宠呢。小满左思右想,虽不解其意,但就算说了,不过是提醒得过早了,也不会是什么大错事。小安虽怪讨厌的,但也没给真给他下过什么绊子,不过是两个人互相看着不顺眼而已。
这么想着,小满决定豁出去一把。
“公子……”他努力用柔和的声音道,“奴婢想起来提醒您,四月里是方家小舅的生辰,公子可莫要忘记。”
四公子“哎呀”一下,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幸亏你提醒!”
小满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