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梧桐走过来回禀道:“行李收拾好了,公安小郎君也过来了。”
霍读目光一沉:“你果然只是暂住在这里而已。”
雨轻意兴阑珊地说道:“我要去叔叔家住一阵子了,短时间内恐怕是没法再过来这里了。”
霍读微微点头:“如此甚好,我也能安静看书了。”
在院门外,朗清和逐风、伴鹤正帮怜画搬东西,全都是一些瓶瓶罐罐,制香所需的蒸馏器皿,还有杂七杂八的生活琐碎小物品,像什么抽纸盒,纸篓,自制加湿器,用天鹅羽毛制成的鹅毛笔,小黑板等,张舆看到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旋即又叹了口气。
当望见雨轻从邻居家走了出来,便板起脸说道:“你真是愈发自由散漫了,云雀街那种地方你也敢去,连司隶校尉衙门和散骑省都去逛了,如今又独自一人跑去新搬来的邻居家里串门,他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不好好待在裴家,也懒得去陆府学书法了,整天就想着四处闲逛,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要是我不来接你,你准备在外面混到几时?”
雨轻被张舆这么数落一番,顿时不满道:“混到哪里是哪里,混到几时是几时。”
张舆走近她,声音低沉的问道:“没吃卢家大米这种荒唐话也是你说的,你跟市井中人混了几日,言辞也变得这样粗俗不堪,待会见了裴侍中,你也敢这么说话?”
傍晚的秋风凉丝丝的,雨轻揉了揉眼睛,“公安哥哥,其实我最近一直都在帮楚兄调查崇文馆的案子,所以我——”
张舆直接把一件金鸟锦袍披在她身上,看出她有些疲倦,还带着颓然,也不忍心再指责她,只是神情淡淡的说道:“这案子查到这里,你就不用再掺和了,我们走吧。”
因裴頠的府邸邻近张华的府邸,故而裴绰让雨轻去裴頠那里小住,以便增加与张府的来往,张舆心里自然明白,就亲自过来接她了。
几辆牛车陆续驶出无忧巷,雨轻不经意间瞥见裴建和几名贵游子弟结伴出城去,还带着姬妾随行,估计今晚他又要夜不归宿了,而黄栗子仍旧待在府中织布缝补,独自一人度过漫漫长夜。
裴建从家境寒酸的贫家子摇身变成裴家的嫡子,过上了令人羡慕的优越生活,也渐渐染上了纨绔习性,裴家各房长辈觉得他过了这些年的苦日子,实在亏欠他太多,对他也就格外的包容,甚至有些放任和纵容。
即便裴建挥霍无度,风流成性,裴家人也没有严厉训斥过他,担心他的自尊心造成伤害,毕竟他没有读过书,后来进入家塾,勉强认得一些字,裴宪作为他的兄长,还是会经常教导他,不过自从裴宪离开洛阳出任青州刺史,裴建没有了束缚,就像是脱了缰绳的野马,十足无用的浪荡子。
裴建和富贵闲人裴浚不同,裴浚继承了裴家的优良基因,聪慧博学,但由于兄长裴頠太过优秀,又是朝中重臣,裴浚就得过且过,常常玩物丧志,斗鸡走犬,和散骑省的几位好友组成了富贵闲人团体,他也成为洛阳城第一玩家,不仅会玩还能玩出新花样来。
雨轻在彩虹街上开的剧院,裴浚就是高级顾问,从舞台布置到组建乐团,挑选歌姬舞娘,全都是裴浚在把关,还有茶楼也是裴浚在帮忙宣传推广,裴浚作为四大富贵闲人之首,除了家世显赫之外,还因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书法造诣也是颇高,要不是他跟贾谧处不来,在金谷友人行列中他至少也能挤进前三了。
虽然同样是吃喝玩乐,但是裴浚很看不起裴建,甚至也不愿带着他一起玩,认为他只配和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混在一起,这让裴建对他心生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