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莎拿出自己事先准备好的东西,都统一算在了俞副镇长的身上,不然都说是她买的,她姥又要碎碎念了,而且,她这一直花钱,钱也不少,那也不对。
反正,双方也不怎么来往,就算偶尔见面也不会掰扯你送了啥,我回了啥。
所以徐莎很淡定的把这些东西都说成了俞副镇长的回礼。
她说:“这几瓶是牛肉辣椒酱。”
当然,玻璃瓶上的纸标签已经被徐莎撕掉了。
她说:“平时炒菜可以放着提味儿,也可以蘸菜吃,配饭吃,都行的。不过只要开封,就肯定是放不了太久的。”
徐婆子好奇的拿起来摇晃了一下,玻璃瓶子肉眼可见,里面满满的辣椒中能看到牛肉粒,不知道多少。但是晒微摇晃一下,就见到里面那似乎是油一样的东西了。
徐婆子:“我的天呀。”
一旁的徐山和古大梅也惊讶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徐山喃喃:“我都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
一旁的古大梅忙不迭的点头,徐山都没见过,她就更没见过了,她家的条件,那是远远不如老徐家的。
徐莎:“还有。”
这个时候,老徐家全体都震惊了,不说旁的,就说一瓶麦乳精,那都是十分拿得出手的好东西。而现在,不仅有两罐麦乳精,还有四罐子牛肉辣椒酱。
徐婆子眉头皱的紧紧的,说:“虎妞儿啊,咋还有啊,这有点太多了吧?”
徐莎面不改色,说:“她可能是看我送的东西也不少吧。”
徐婆子是知道徐莎送了什么的,虽说徐莎的礼确实很重,但是吧,人家俞副镇长原本就在年节的时候过来看望她这个老太太,又帮徐莎争取了工作。
这再重的礼,都是应当的。
可是这咋还能这么回礼呢。
徐婆子虽然小气吧啦,但是这时候还真是有点愁了。他家虎妞儿还是小啊,这咋给啥都拿回来啊!不该拿这么多啊!
徐莎根本不知道徐婆子想了什么,说:“这一包是做汤用的,还有这一包,这些吃的东西,都不是那么能放,要赶紧吃完的。不然会坏掉。”
徐莎将手抓饼拿出来,说:“这个是手抓饼,摊开不用加油直接就有油的。”
徐婆子看着这圆咕隆咚的面皮儿,还真是没见过。
她说:“啥是手抓饼?我还真是没见过。”
徐山随口:“娘,咱家也不住镇上,您没见过的东西多了去了……啊!”
徐婆子咣咣咣的照着儿子的后背给了他几下“亲切”的爱抚。
徐山委屈的缩在了女儿妞崽的背后,只可惜哦,妞崽一点也不保护他,她拽着她爸,咿呀呀。
徐山:“哎不是闺女,你这干啥?你忘了是谁整天带你玩儿的吗?”
妞崽小眼睛亮晶晶,咕哝着说:“奶,打!”
徐山:“……………………………………”
他惆怅的看着古大梅,说:“你看,这闺女就是靠不住啊。咱们还是得生儿子。”
古大梅顺手掐了徐山一下,徐山:“嗷呜!”
在老人孩子面前儿说这个干啥!
徐山:“……我就是随口说说,你咋就动手?呜呜!”
委屈,太委屈!
他不过就是随口嘴贱啊!
怎么的随口嘴贱也能挨掐?
艰难!
徐莎:“这个是汤包。”
说是汤包,其实徐莎已经把外包装都拆了,现在是一个个小块儿,被徐莎包在了纸里,她补充说:“这个用热水冲一下就能喝了。”
徐婆子好奇的看着:“这东西这么怪啊。”
说实在的,徐婆子还真是没见过。
徐莎想了一下,说:“要不,明早我起来做早饭?”
徐婆子立刻:“那不行,那哪儿能用得上你?你当我和你舅妈是死的?这些活儿该是我们来干的,”
徐莎看着她姥坚定的样子,晓得她姥是为她好,不舍得她干活儿。
她姥就是这样,一直都很疼很疼她的。
徐莎:“那,你们来做,我教你们做这个新物件儿。”
徐婆子:“那行。”
她低头闻了闻,是实在很不懂,不过,徐婆子还是低声说:“虎妞儿啊,咱们收人家这么多东西,真的好吗?”
按照她跟虎妞儿商量的,送四条围巾,然后一包点心一包糖。
这礼物看起来真是不轻了,可是要对比这拿回来的东西,又感觉也很轻了。
虽然围巾是少有的,可是这拿回来的吃食更少有啊!
谁家第一要务都是吃饱肚子。
“我看着,这个真的很值钱的。”
徐莎眨巴大眼睛,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我这里还有!”
她把放在最下层的五斤米和一小桶油拿出来,说:“喏。”
徐婆子这下子是真的忍不住了,直接卧槽出声。
徐山默默的看向了他娘。
徐婆子:“呸呸呸,你们别跟我学。”
妞崽挽着小爪爪,露出小米牙:“卧槽!”
学的,清清楚楚。
徐婆子:“……”
她戳着小娃儿,无奈:“你这个好的不学,学坏的的小坏蛋。”
小妞崽晃荡了一下,往他爹怀里缩。徐山毫不犹豫的把她拽出来,大义凛然:“娘,该揍她屁股,就不能客气。小孩儿就得教育!”
徐莎觉得,她舅舅这是吃果果的报复哦。
“虎妞儿,这也是……回礼?”
徐莎这下子是终于不刺激她姥了。她说:“这个不是。”
她说:“这个是买来的,俞副镇长托人买的,所以跟市面上的不一样,格外的好呢。”
徐莎想到上一次买的米,她姥就一直念叨比一般时候好太多。所以这次徐莎也找补着解释了一下。她说:“我正好赶上了,想着过了这个村儿就没有这个店儿了,也就跟着买了。”
徐婆子松了一口气,说:“原来是这样。”
她拿起油瓶子,说:“这也太透亮了,一看就是好东西。”
徐山低声:“那肯定的啊,人家当领导内部买的东西,能差吗?”
他觉得,他外甥女儿那个口袋可以称得上是百宝袋了,这都拿出多少好东西了。
徐婆子低声:“怪不得,人人都想当领导呢。这当领导就是好,咱们都买不到的东西,人家就能买到更好的。”
徐莎:“他们也是花钱的。只不过比咱们多了点购买的渠道而已。”
徐莎这么说,是为了以后拿东西出来,有个“渠道”。
她说:“以后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再找她。不过,咱们家可不能外传。不然人家不认不要紧,还能把我们家套进去。”
徐婆子立刻:“这个道理我知道。”
她又盯住了儿子儿媳,说:“你们出去,嘴巴有点把门儿的。千万别给我胡咧咧。”
古大梅谨慎又认真:“财不露白,娘,您放心,我做梦都不会说这个梦话!”
徐山点头:“我也是。”
徐莎发现,真的要编瞎话儿,也是很累很难的,她今天这撒了一个谎,就觉得自己累的都要昏过去了。好在,那是能糊弄住人的。不然她大概更是要吐血而亡了。
善意的谎言,也很累。
徐莎嘟囔:“对了,你们怎么会来村口接我啊?幸好你们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徐婆子一愣:“哎?不是你让我们去的吗?”
这下子,换徐莎怔住了,她说:“我吗?我没有的呀。”
徐婆子:“小江大夫来咱家说的,说你东西挺多的,最好是接一接你。所以我们才去村口等你的。”
徐莎深深的感慨:“果然是个大好人哎。”
她还真是没怎么见过这样热心肠的好人,徐莎双眼亮晶晶:“其实,我是在公社的时候遇见他……”
徐莎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下,随即感慨:“你看他多讲究。”
徐婆子点头:“这孩子就是一个厚道人。”
徐山眼看他们这样说,犹豫了一下,说:“你们觉得小江大夫是个很厚道的老实人?”
徐婆子&古大梅&徐莎&妞崽:“……当然!”
是的,连妞崽都坐在了徐婆子的身边,一副认真的样子点着头。
徐山挠了挠头,说:“我总觉得,他不是看起来那么好说话。”
徐婆子冷笑,说:“你自己不是个好东西,就嫉妒人家吧?”
古大梅:“男人啊,也是嫉妒心很强的动物。”
徐莎:“小江大夫明明是个大好人。”
妞崽挥舞小爪爪:“呀呀!”
徐山:“……………………你们未免只看脸吧?”
徐婆子&古大梅&徐莎:“才不是!”
妞崽:“不不噗不!”
徐山:“……”
这些肤浅的女同志。
“我觉得……”
古大梅现学现卖:“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就觉得,小江大夫是个好人。”
徐山:“……你们高兴就好。”
徐山一个男人,说不过在场四个女同志,而且他觉得,自从看见过虎妞儿揍人,他家妞崽好像就学坏了,小小的人儿,竟然就这么坚定的站在了妇女同志们的一边儿。一点都不考虑,每天带着她的,可是他这个老爹啊。
真是的。
徐莎:“找个剪子给我,我拆一下包裹。”
徐莎率先拆开了她爸的包裹,包裹里是一块皮子,徐莎铺开了,发现似乎是一块狼皮。她抹了一把,说:“还挺顺滑的。”
而除了这块狼皮子,还有八个砖头。
糯米砖头。
作为一个现代人,徐莎愣是没认出来。还是逃过荒的徐婆子认出来了:“这个是糯米转头,我们逃荒的时候,这个就是顶顶好的好东西,谁要是有一块,那可是能解决大问题的。”
徐莎挠头:“那所以咧?我爸为什么要给我邮寄八块糯米砖头?”
徐莎觉得,她那位还没有见面的老父亲徐鸿伟真是一个谜一样的男人,十分神奇了。
第一次给她邮寄东西,他能干出把咸鱼放在被子里的事儿。
第二次给她邮寄东西,邮寄的八块死沉的糯米砖头。
所以,他还能干出啥来?
徐莎表示,见识了。
包裹里,没有信。
徐莎不知道她爸的想法,徐婆子这个养母兼丈母娘也不知道。
至于小舅子徐山和古大梅,那就更加不知道了。
全家人都表示:迷茫。
古大梅试着想了一下,说:“也许,他是得了这个,就想着寄过来给咱们改善伙食?毕竟,这糯米可是好东西啊。”
她对着糯米,吞了一下口水。
这糯米再怎么也是细粮,好吃的。
徐莎坚定的指着糯米一角已经生出来的绿毛毛,说:“就这?好吃?吃完不能毒死吗?”
徐婆子和古大梅异口同声:“那肯定不能。”
徐婆子:“没有吃这个毒死的。”
古大梅:“我小时候吃树皮都没死,这个长绿毛了也是糯米的。”
徐婆子:“行了,收着吧,赶上年景不好,这个可就顶事儿了。”
徐莎:“……哦。”
她服了她亲爹。
这个包裹之所以沉,完全是因为糯米砖头,再看其他的,都是一些做出来的果脯,零零碎碎的几包小吃。这个不算沉的,徐莎拿起一块果脯,放在了口中。
唔!
吃下去的第一瞬间,她的五官紧急集合。
酸,酸掉牙,酸的五脏六腑都跟着跳广场舞。
徐莎:“……唉我去,我爸可真是……”
一时间,徐莎不知道怎么形容更好。
因为,无法形容。
她说:“我爸,是一个很神奇很特别的人!”
只能这么评价了。
徐莎大方的把果脯贡献出来,说:“你们尝一尝。”
几个人一人拿了一块儿,作为长辈,徐婆子多少还是有点了解徐鸿伟的。她迟疑了一下,说:“好吃吗?”
徐莎眨巴大眼睛:“您试试。”
徐婆子:“就冲你这个表情,也不像好吃。不过,试试就试试。”
徐婆子用心一咬:“哎啦我的娘咧。”
徐莎噗的笑出来,她姥可以表演飞升了。
徐莎:“慢慢吃吧,哦对,我舅妈可以有喜,等你有喜说不定就很爱吃酸的了。”
古大梅:“……………………”
这么节省的她,也恨不能立刻把这个果脯丢掉!
她如果真的有喜,疯了才要吃这个!
这,还不如树皮。
树皮最起码不能酸掉牙。
古大梅怀疑人生。
徐莎继续碎碎念:“看看这个包裹是什么。”
徐莎拆开了另外一个包裹,里面是满满的山货,核桃榛子杏仁,好像还有一些其他的。
徐莎倒是没有看都有什么,反而是率先就在其中找到了一封信。
喏,你看,这才是常规操作呢。
既然邮寄包裹,怎么可以不放信。
果不其然,这个包裹是徐莎她妈妈的战友邮寄过来的。不过,这么大的包裹,不是一个人邮寄过来,而是一群人。
简而言之就是,徐莎的妈妈不在了,大家都听说徐莎受了委屈回老家,也知道了原因。他们相当的心疼徐莎这个小姑娘。所以想要给徐莎邮寄点东西安慰一下她,但是他们所在的地方资源有限,于是她妈妈所在班的老战友们一起凑了一笔钱,托另外一个受伤退伍的老战友在家乡买了这些山货,邮寄给了徐莎。
信件并不长,除了交代清楚了这些东西的来源,另外就是对徐莎的鼓励。希望她能振作起来,好好的生活。
从小到大,徐莎妈妈过世,爸爸当兵,她跟着姥姥生活。虽然也很幸福,但其实她是没有感受过陌生人的温暖的。现在突然间,她就感觉到了蓬勃的暖意,这种感觉,是描述不出来的。
徐莎看着这些东西,想着大家明明艰难,为了鼓励她却愿意拿出自己的积蓄。真的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徐莎看着这封信,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她轻声呢喃:“他们好讨厌啊,这搞得,我鼻子酸酸的!”
她仰头不让眼泪掉下来,说:“真是一群坏人!”
她才没感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