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在南京的各种不适和政争,史可法在地方上虽然没有在内阁为首辅那般位高权重,不过也是省了很多烦心事。
光是不被高弘图和姜曰广等人每日拉扯烦难,史可法就觉得自己出镇地方是件大好事。
当然,此时此刻的史可法还不知道,高杰在不久之后被刺身亡,北伐大业中断,然后高部的骄兵悍将各自为镇,史可法北上调停无果,待清军一至,高部大半投降,令人觉得可惜可叹。
另外一事,便是史可法的那些猪队友所为了……
史可法虽然能力有限,但最少在出镇扬州和清军南下之前,也算是在地方上殚精竭虑,并且做了很多实事。
如果不是有意外发生,历史的走向可能会有所改变,但有的时候再多的部署和再多的心思也抵不过意外的发生,就如眼前这件事一样,刘泽清明明奉命驻守淮安府,却贪图盐场之利擅自去攻打云梯关,光是这一件事,就足以令得史可法挠头了。
看着眼前一脸不甘之色的周亮工,史可法颇为无奈的道:“镇将桀骜不驯,学生只能晓瑜大义,写私信劝东宁伯收兵。”
若书信被置之不理又如何?
要知道黄得功和高杰刚打起来时,史可法本人差点被这两个悍将给扣押。
后来是打交道多了,史可法到底名高望重,两个悍将不得不给面子,而且高杰还由此北上准备北伐,也算是个异数。
但更大的可能是刘泽清根本置之不理。
周亮工不好出口,怕场面过于尴尬,只是拱了拱手,问道:“那云梯关那边的闵元启又如何?其刚刚上任,可是没有半点错失之处。”
“只能令其暂避一时吧。”史可法捏捏眉心,颇为苦恼的道:“东宁伯镇守淮安,盐利归于其掌握也在情理之中。闵游击不肯让利,又兴军与镇将相争,以学生之见也算是有违国法制度……”
周亮工淡淡的道:“就是学生也不知道,以镇将擅攻游击,这是大明何时就有的国法制度。”
史可法脸上发烧,略觉尴尬,半响后才沉恳言道:“周大人,学生知道言语不能令人服气,然而此时正是本朝多事之时,风雨之秋,各人当和衷共济,以大局为重。说到底闵游击不过一营兵,虽然学生也看好他,也欲扶持其为一镇之将,但此时既然其与东宁伯刀兵相向,学生一则是怕其不是对手,伤损过重。二来也是想为了大局,消弥淮安府的内争,所以才有此议,还望周大人体谅一二……”
以史可法的地位实权之尊,对周亮工一个区区淮扬道说这样的话,也算是极为诚恳的推心置腹之举了。
不管怎样,眼前这位阁部大人也算是极有人格魅力,而且确实是一心在为朝廷着想。
周亮工沉吟片刻,说道:“那将闵元启所部调至泰州驻守如何?”
“还是放在盐城吧。”史可法笑道:“扬泰一体,这里已经有好几位总兵官驻守,粮饷接济已经极为困难,各镇每天都在向朝廷要粮饷,还要请周大人再体谅一二。”
盐城在此时只是一县,只是灶户多,但盐利多半归于在淮安和扬州泰州的盐商,本地是没有多少富户,地方上的油水相对有限。
不过在史可法看来,闵元启一部几千人,又被刘泽清派大军攻打,怕是他调停成功时也剩下不了多少人。
驻在盐城县算是周亮工的直属标营,粮饷上朝廷不会贴补太多,主要还是从盐城县一地自筹。
虽然和驻泰州相差甚远,不过相比此前闵元启就驻守在云梯关这样的偏鄙地方,能够驻守一县之地也算相当不错的结果了。
以史可法对这些悍将的了解,闵元启到了盐城地方必定大肆搜刮恢复元气,最少得重立一营之兵,盐城地方不要紧也就由其折腾了,总不好过于偏袒刘泽清,而泰州和扬州一体,都是繁华要紧地方,可是不能放着闵元启到泰州来折腾。
周亮工对这样的结果也勉强可以接受,在他一旁的朱万春却是拱手道:“阁部大人,晚生前来之时,闵元启曾有交代,有话令我请教阁部大人。”
朱万春进来时周亮工就略作介绍,以史可法的身份地位却是不会将一个商人之子看在眼里,更不会将朱万春所谓的游击赞画的官职放在心上。
不过此人既然有话说,史可法当然也不会阻止,只是微一皱眉,说道:“闵元启有何话要说,你可直言不讳。”
“谢阁部大人。”朱万春躬身一礼,抬头直视史可法道:“闵元启要问的便是,若其能击败刘泽清派往云梯关的兵马,阁部大人可否替他在云梯关至盐城之间开镇?其开镇之后,定会编练大军,前往海州一带驻守,配合徐州一带驻军,甚至可以北上入山东北伐,以抗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