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多年,终于又出现在了这样严密齐整的军阵之中,而眼前这阵列比当初的登州各营还要威武整齐的多,能在这样的军阵之中带着自己一手练出来火铳手并肩向前,名振四方,替闵大人效力,沈亮感觉自己死在这军阵之前也是值得了。
大量的合格铳手已经被他训练出来,此时就算沈亮死了也不怕身后无人。
所谓薪火相传,就是如此。
“腰板挺直了。”沈亮轻轻拍打了身边一个脸色发白的铳手,沉声道:“该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你腰弯着人家就射不中你了?挺直腰板走,拿出好汉子的样子来!”
若换了训练时,这个情不自禁弯腰的铳手免不了要挨一通军棍,此时沈亮这般说话,那个铳手面色微红,脸上有了情不自禁的感动神色。
“愿为大人效死。”青年铳手考虑了片刻,沉声应答。
“为大人效死。”沈亮回复了一句,接着便又是目视前方,脚步沉稳的向前而行。
军阵两侧是鼓手,平时训练时按照一定的步伐来敲鼓,用来平衡人们的脚步,使得军阵尽可能的保持完整的锋线攻向敌人。
空中传来轰隆隆的响动声,沈亮瞥向千户所城的方向,两边的军阵几乎就是在千户所城的正门处交战,现在离的更近了,佛郎机炮就在不足百步处向客兵的阵列发射炮弹。
但炮手完全不懂得怎么调整射距和射角,炮弹飞向半空,然后飞落到一处荒僻空地上,激起大团的草根和泥土。
客兵阵列中还是一阵混乱,就算连续三轮炮弹都落在很远处的空地上,并没有造成杀伤,但每次火炮轰击威势太大,威胁也太大了。
炮弹是连续打空不假,但谁知道下一颗是打在空地还是打在人群之中?
客兵们小心翼翼前行,连军官们喝斥怒骂也不管用,其实军官们也有些畏惧,火炮在人们心里威力太大,威慑力确实远远超过火铳和弓箭。
两军相隔不到百步时,客兵明显看到了战锋队的火铳手。
这些客兵对火铳手倒是毫不在意,明军不重视火铳手的传承是根深蒂固,哪怕是在辽东时组建了纯火器的火器营那也是孙承宗的无奈之举。
如果有可能的话,孙承宗当然是宁愿多组建几个铁骑营。
老孙头一手打造出来的关宁军就是以骑兵为绝对的主力,所谓的关宁铁骑就是当年的山海关铁骑营,一直到吴三桂手上这支铁骑营也没有断了传承,不然顺军六万主力猛扑山海关时,仅凭吴三桂手中的两三千人的家丁是守不住关门,更不要说和闯军主力激战,直待清军主力赶至了。
看到火铳手时,客兵们脸上多显露不屑之意。
这时客兵还是相对密集,大半的客兵聚集成团,情不自禁的聚集在一起。
阵列太密集了,这其实是训练不足,畏惧怯战的表现。
人越多,聚集越密,感觉自信心就强一些,如果训练严格些,应该是杜绝阵列过密的情形发生。
也有不少弓手在军官的吆喝下聚集起来,他们手持弓箭,开始从腰间的撒袋里取出弓箭出来。
相比那些穿着破烂,拿着劣制兵器,甚至光着脚板在地上行走的步卒,弓手的待遇普遍要好一些,多半人穿着正经的制式军袄,头上也不光是一顶折上巾,多半人戴着范阳笠,这种笠帽能够防晒防雨,总是比光着脑袋要强的多。
还有少量弓手穿着皮甲或绵甲,脚上着靴,腰间撒袋也是有好几个,这是能够力射重箭和快速射箭的精锐弓手,他们头是够用了。
弓手在明军中是相当不错的兵种了,如果弓术出色,还能骑马,那就相对容易成为家丁。
明军在国初之时就有火器,成祖皇帝更是专门成立了神机营,用火门枪和早期的火炮横扫沙漠。
但国初相对弓手比例还是更高一些,每个百户在编的弓手最少有四十人,习射的人比习火器的要多的多。
到明末之时,火器更容易上手,虽然劣制也勉强可以形成远程打击能力,弓手却是要长年累月的训练,明中期之后重募兵轻卫所,卫所普遍崩坏,日常的弓手训练完全废弃,这也使明军募兵中也缺乏弓手补充。
军中是能训练弓手,但弓手如果不是从少年时习射,一直坚持训练,短短时间内练出来的弓手是不堪大用的。
明弓是开元弓这样的硬弓和小梢弓两种弓箭为主,但就算是开元弓比起清弓来劲力也弱了许多,清弓更加长大,劲力更强,在战场上密集的清弓射击令明军伤亡惨重,在萨尔浒等著名的大战战场上,比如杜松部是萨尔浒一役中的主力,其在雾气之中被清军伏击,明军如靶子般被清军秋风扫落叶般的成片射死,八旗兵用清弓为主,不光是劲力极大,射速,持续的连射,还有精准度都远在明军弓手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