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辚辚马车声中,梁世发看了一会儿,看到车队离开,盯哨之人跟随离开,坐探离开,整个街市过不多久后就恢复平静。
梁世发没有再看下去,折身而返,进了街角的客栈之中,这里多是过路的普通人,十来人挤一间大通铺,屋中鼾声震天,臭气熏人。
梁世发不以为意,他现在的身份是不低,收入也高,家中收拾的干净齐整,妻子还雇了一个小厮和一个丫鬟,一个婆子,还有个门房老头。
家中多了四个人,后院和两侧空地都盖了正经的瓦房,原本的五间草房推翻了重建,一幢三进的二十来间屋子的宅邸已经成了型。
原本的六口人加四个仆役,住在那二十来间屋的大宅里就显得相当空旷。
如此做法的不止梁家一家,闵元忠,闵元金,杨志晋,高存诚等人都是扒掉了旧屋,起了新宅。
由于盐池和工坊需要,在临近第四百户的空地上修了好多个小型砖窑,每天都有过百人打砖坯,修房盖屋在这个时候最省钱省心。
梁世发没有多想家人和自家的院落宅邸,他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货郎,到淮安府城就是来进货,很快便会离开。
放下挑子在脚边,盖着随身带的被褥,梁世发象是没事人一般,很快也就入睡。
翌日天明时分,梁世发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在街口的汤饼店叫了一碗汤饼,风卷残云般的吃了。
在他吃汤饼的时候,朱家有下人进进出出,没头苍蝇般的四处打探张望。
一夜之间,家里能当家作主的人统统不见,这些下人自也是心慌意乱,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过不多时,街角便传来得得马蹄声,一队骑兵从刘泽清府邸方向急驰而至,为首的便是中军官李化鲸。
昨日出兵,刘泽清派出兄弟子侄和心腹诸将率部而出,当晚便是想起还有朱家在城中。
刘泽清和朱任重打过几次交道,此前双方地位相差不远,刘泽清也算谦和有礼,朱家这样的世代豪商,不仅族人中有进士举人,亲族好友也有不少有身份地位的,和普通商家是不能相比。
其身后还有南京勋贵,否则在盐商中也是立不住脚,刘泽清也不好随意拿捏得罪。
待到此时已经用兵云梯关,自是不可放过了朱家,否则得到盐池还得费心费力去张罗出盐的渠道,就算有杨世礼帮手,不过按刘泽清的脾气,治下有现成的人选可用,何必去舍近求远?逮拿朱家人到手,得了盐池之后,还怕朱家人不效力?
至于其族人中的官绅,还有亲友势力,按现在的大势来说,刘泽清已经不是很放在心上了。
换了十几年前,朱家只要有个进士出身的短县,唬住刘泽清这总兵也是小事,最少能叫其收敛一二,不可将事做的过份。
哪怕是三五年前,有勋贵高官为背景,刘泽清也不会行事决裂,会给双方留一些余地。
到了今时此日,其正是跋扈嚣张之时,连弘光皇帝都视为自己门生,对马士英和史可法这样的顶级大吏也缺乏尊重,只是表面客气而已。
旧日巴结奉迎东林党的事,更是被刘泽清视为丢脸之事,若无人提起也罢了,有人敢提,怕是性命难保。
李化鲸早晨接了差事不敢有丝毫怠慢,迅速带着一队人马赶赴朱家。
岂料朱家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李化鲸不信朱家下人所言,令亲兵们进府查抄。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果然朱任重和朱万春,朱万和,还有妇孺家小是一个不在,连亲信管家之类的都是一个没有,只有那些做粗重活计的家仆留在府中。
李化鲸一时气急,刘泽清的脾气是对身边的人也不留情面,事情办不到便是又打又骂,哪怕李化鲸也不可例外,眼前之事算是办砸了,气急败坏之下,李化鲸令人将朱家下人全部逮拿出来,当场拷掠。
拷掠持续了半个时辰,有两个仆人被当场夹碎脑壳,其余人等也多半重伤。
清晨潮湿的府城街道上遍布血迹,惨叫之声传扬数里。
根本无人敢出来看热闹,所有店铺都赶紧关门闭铺,那些开了门的人家又重新闭上门户,甚至可以听到乱哄哄的顶门声音。
在这些穷凶极恶的客兵面前,没有人敢保李化鲸不会肆意拿不相关的旁人出气,一旦遇上了就是池鱼之殃,倒霉透顶。
拷掠无用之后,李化鲸一脸晦气的率众离开,朱家下人非死即伤,纷纷倒伏在地上。
这时候各家店铺才敢把门打开,一时半会的却是无人敢去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