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的户部尚书冷冷一笑:“我等不过先输一步,接下来好歹要把这盘棋下完。”
南京户部尚书是高弘图,也是东林中坚人物,户部尚书手中有一部份钱粮权力,在南京六部中算是有些实权,地位仅次于兵部尚书。
一旁的吕大器,姜曰广亦都是默默点头。
这数人都是东林中坚,高弘图是户部尚书,吕大器曾任兵部左侍郎,保定总督,在本朝也算是顶级的军政要员。
姜曰广曾任京师吏部左侍郎,后见罪于崇祯皇帝被贬斥,家居一段时间后又任南京太常卿,南京翰林院的掌院学士,在东林党内也是一呼百应的中坚人物。
这数人便是决定拥立潞王,杜绝福王入南京的骨干。
“我等叫牧斋失望了。”姜曰广冷然道:“不过我昨晚已经发了一封书子叫人送到无锡,请牧斋公放心,我等绝不会善罢干休。”高弘图沉声道:“当务之急是要掌握朝堂!我本人,道邻,东川,还有燕及,我等诸人若是能一并入阁,或是大半入阁,就算马士英能侥幸入阁,也管叫他孤掌难鸣。南京六部和地方官吏,原本我东林一脉就占优势,掌握内阁和六部,再有强藩为外援,我等展布朝政也并非难事。”
福王至,身为近支血脉的亲藩,在国家无主的前提下必定先为监国,然后继位。
高弘图等人已经没有在短期内阻止此事的打算和办法,当然他们也明白没有办法行废立之事大明的君权已经是神圣不可侵犯,废立之事是完全不可想象。
宪宗成化年间,神宗万历年间都有过想更换太子之事,都被群臣以国本不能动摇给顶回去了,在大明连废个皇后都会引起轩然大波,更不要说是太子。
至于已经是君臣的皇帝,谋逆之事更加不可想象。
东林君子们以自道自诩,谋害君上或废立之事在此前是不可想象,但最少在现在高弘图等人心中,架空福王是必然之事。
至于废立,且等等再说。
以牧斋公,也就是钱谦益的想法来说,事情做到这步,将来很难挽回影响,所以只能将事情继续做下去。
先架空,再考虑废立,这便是钱谦益的立场。
不光是眼前这几位大佬,东林的中坚人物和小字辈,包括复社那一群人,差不多都是一样的理念。
不得不说,大明的历史发展到崇祯末年时,士大夫在相对自由的环境下,自由的发表舆论看法,自由结社结党,彼此意气相投就是同党,非我同党就是其心必异,为了党争哪怕败坏国事也是在所不惜。
在这样的前提下,叫这么一群偏执又自大的君子放弃对福王的成见,一心一意拥立福王并且为这位大明亲王效忠,这也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了
史可法对身边这几位也是无可奈何。
眼前这几个,不管哪一个资历都只在史可法之上,象是姜曰广,他是万历四十七年进士,当时一群东林老前辈都还在朝呢。
高弘图的资历便是更老了,万历三十八年进士,当年便是赵、南星等东林前辈麾下的干将了。
只有吕大器资历和史可法一样,两人也是同年,俱是崇祯元年的进士。
十七年间两人从普通进士位至兵部尚书和总督,皇帝的欣赏只是次要原因,最要紧的还是本党之内前辈们的提拔和照顾。
象史可法能为南京兵部尚书肯定是崇祯皇帝的赏识,但其开始能崭露头角并且被皇帝重视,还不是东林党人的宣传,还有其左光斗弟子的身份?
身在党中,想搞平衡或自行其事,那便太难了。
史可法面色异常难看,同党中人如此,他对未来的局面便是从内心深处更加悲观,也更加不知如何是好了。
战船逐渐驶近,港口和码头处到处都是一片死寂。
并无欢呼声,也没有人提前对船队致意,只有江水的哗哗声响。
这原本在历史上应该相当著名的一幕,由于双方都算是刻意低调,事情在很短时间内就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