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时,马队终于冲刺而至。
战马冲刺,在这个时代是有着无解的恐怖。
若普通百姓,一匹惊马足以扰乱整个街市,甚至会造成严重的死伤。若是军队,当着大量骑兵,训练不精的也很容易被骑兵反复冲击,直至崩溃,然后被掩杀的干干净净。
不幸的是,不提蒙古人对金兵的野狐岭之役,就以明末来说,辽阳和沈阳一役,沙岭一役,明军阵脚均是为女真八旗轻松扰乱,骑兵不停奔驰,掩射,明军大溃之后,骑兵反复追杀斫砍和射杀,从沙岭之役到十四年的松锦之役,明军俱是死伤近十万人,伏尸百里,甚至百年之后的康熙年间,犹有数里长的白骨暴露于当年的战场,行人经过时数十里地间到处都是漂浮不定的鬼火。
这便是骑兵之威,从匈奴到突厥,再到契丹,蒙古,女真,华夏一直面临北方异族的威胁,甚至两度明沉沦。
一则是因为老大明的血液中太多杂质,巨人变虚弱了。二来便是游牧渔民族得天独厚的优势:骑兵。
汉人想养马极难,耗资极巨,而马上能驰射,斫砍敌人的骑兵,从小练至大,所费更非普通人家所能负担。
汉兵之强,不光是汉朝不失尚武之风,更要紧的是后世的蒙古草原河套地区,在汉时是朔方,九原等诸郡,边郡的那些良家子,放牧游侠,骑马射,与游族民族并无区别,就算如此,汉军伐北也是消耗了国家大量财力,弄到国困民穷,汉武这样的强势君王也不得不向臣民向罪已诏。
至此时,明军并不缺马,但那是北方边军为主,而且经过多次战乱损失之后,明军其实只剩下辽镇一镇尚有完整编制的骑兵,其余各军镇,骑兵多则上千几百人,多为将领家丁,成建制的营兵骑兵,已经不复存在了。
骑兵冲击之威着实骇人,哪怕骑队只有二十余骑,冲刺而来时的声势却是远远超过普通的百人阵列的步兵。
烟尘大起,马蹄得得,嘶吼阵阵。
骑枪明亮而耀眼,喊杀声中,所有土匪只看到高头大马冲刺而来,在那一刻,整个队伍就是彻底崩溃了。
“杀!”闵元直侧身拧腰,将手中长枪向前刺去。
枪尖没有刺实,但在一个土匪腰间划过,带出一蓬血雨,那人被吓的魂飞魄散,当场便是侧翻在地,哀嚎惨叫不已。
诸多骑兵纷纷出手,或枪刺,或刀斫。
血雨纷飞,严格来说这些骑兵技艺尚且生疏,骑阵也并不严整,毕竟就算是闵元直骑术也只是粗通,和精锐骑兵距离极远。
但对付一群乌合之众,骑兵之威已经足够了。
沈亮尚且带着火铳手不停击发,他们虽然发射的频率远不及弓矢,但此时土匪的弓手要么被裹入阵中,无法拔箭而射,要么就是连射多轮已经胳膊酸疼而力竭。
土匪弓手不可能如军中射手那样苦练,多轮抛射之后,已经难以为续。
而铳手只要枪膛不炸,携带的子药尚足,打放的频率只会越来越快,而不会变慢。
无他,初至战场的惊慌转为镇定,手越来越熟,打放的速度自是越来越快。
右翼第三第四总已经击败了当面之敌,兜向敌人的中阵。
土匪在此时崩溃,带着海盗一并向后而逃。
各人均在大叫,诸如“败了”,或是“快逃”之声,不绝余耳。
几个匪首早瞧出不对,逃离较远,杨世勇却被裹挟在大量逃匪之中,艰难跋涉前行。
至此,这个盗首已经极为后悔,不该趟这一次的浑水,也不该盲然无知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