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山东兵是跟着刘泽清过来,连带着民夫辅兵之类有三万多人,虽然在未来的江北四镇中刘泽清的实力最差……连刘良佐好歹也打过一些仗,麾下有一些能打仗的精兵,刘泽清却是纯粹靠观望和抢掠保存和壮大自己的实力,他的部下人数最少,精兵最少,而坏事做尽毫无底线的人渣却充满了南下山东兵的军营。
这些山东兵在异乡为客兵,却又毫无法度,根本没有军纪,本乡本土好歹还会有一些乡火情,客兵到了外地,军纪原本就难维持,何况又是有刘泽清这样阴毒残暴,毫无底线的将领为将主呢?
这些天来,山东兵到处打粮,抢掠,甚至打人杀人的消息早就传扬开来,这些山东兵征粮根本就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在征粮过程中甚至有意抢掠乡绅大户,原本为将者最怕得罪士绅,现在却完全不同,刘泽清根本不把普通官绅放在眼中,他曾经谋害过朝廷的给事中,崇祯皇帝却置之不理,这叫刘泽清隐隐感觉到了朝廷的底线,就是他们这些带兵的将领只要还在替大明效力,皇帝就会无底线的忧容……
对普通的百姓来说,皇朝大业他们操不上心,但客兵打人杀人,随意抢掠的事却是叫他们异常的担心,这些兵就在淮安和各县征粮抢掠,任何人均不被他们放在眼里,甚至州县官员和吏员衙役都成了这些客兵的帮手,据传扬的消息说,盐城知县张家玉因为供给不利,甚至被山东兵的某个把总指着鼻子唾骂……这些消息加剧了人们的恐慌心理,在听到明确的消息之后,人们的愤怒更是加剧了。
官厅内外响起噪杂的议论声,人们脸上都有愤然之色,在议论声中,王鸣远愤然不语,他还是觉得闵元启太过鲁莽暴烈,凭白生事。
关磊脸上则有沉思之色,丁汝器没有出声,只是信步走了出来。
这个未进学的读书人眼前晃动着人脸,他没在意,眼前左右两壁是官厅房舍,他下意识的回首看过去,五开间的官厅正堂里还是站满了脸,烛火摇晃着,人们的脸庞也在灯火下晃动着。众人还是多半穿着胖袄,开春还没有太热,冬天的袄子不会早早脱下来,春捂秋冻,生病了对贫苦的人们来说就是雪上加霜,不可不慎。庭院两侧摆放着兵器,都是被擦拭的雪亮,一切都好象没有什么不同,只有黑灰色的瓦片上长满了显示着衰败气象的枯蒿,庭院内外墙被新泥抹的白一片黄一片,这是最近到百户服役的工匠们讨好之后的结果,虽然颜色不好看,但衰败的官厅明显是崭新了很多。
一切都仿佛没有什么不同,但在此时此刻,丁汝器感觉自己信奉和依赖的东西完全的崩塌了,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这个读书人捂着脸,感觉浑身乏力,就这么东倒西歪的走了出去。
“现在这情形,说有甚用?还是得凭拳脚和手中的刀枪来说话。既然官府不理会,卫所无人来过问,那咱们凭刀枪拳脚打跨了杨世达一伙,岂不是也没有人出头多事?”
“谁说的这话?”
“狗攮的说的轻省,杨世达一伙也不是白吃的草料,打岂是容易打的?”
“他说的倒是有些道理,咱们这些天跟着百户起早贪黑的练,图的是什么?”
“杨世达不叫咱们活,咱们就不叫他活!”
“这般苦日子原本就要熬不下去了,山东兵还要叫来交粮,不叫还得挨抢挨打,弄不好便丢了命去,不想办法挣出条活路来,真的等死么?”
“朝廷可管不了太多事了,皇上都叫闯贼围住了,那些当官的大老爷既然不理咱们的死活,倒也真的不会理会杨世达的死活,若这样,都是堂堂七尺汉子,便去砍了那帮驴马射的又如何!”
“坐着等死,还不如去拼一把。”
如果说杨世达一伙的针对已经叫所有军户已经感觉如坐针毡,那么韩森带回来的消息就算是压死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客兵到处征粮抢粮,打人杀人,侮辱妇女的事情早就传遍了大河卫上下,这些消息令人不安和警惕,如果盐池弄不成,就算煎盐也很难做下去,人们原本就在温饱线上挣扎着了。再加上客兵来征粮,到时候若不交粮必定会被抢被打,甚至会死人。若交粮,就等于是把全家人的性命交出去一半,谁也不知道客兵要呆多久,要征多少粮才会满足。原本人们对外来人的就会有敌意和提防,客兵的野蛮和凶残更加深了这种刻板的印象,在有人起头之后,立刻便是群情激愤,所有人的情绪瞬间便是被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