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启少礼。”另外一个百户王三益人到中年,身形保持的还是很好,相貌也颇为清秀,不象武官,反象个人秀才。当下一边拱手还礼,一边笑道:“年前才见过一面,不料想年后你突然会做出那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委实叫人意外啊。”
闵元启淡然答道:“我军户困苦异常,竟日劳作,所得尚不得饱腹,结果杨世达等人硬是要分走两成,凭什么?此次出发送盐之前,我便已经下定了决心,非要破此局不可”
王三益少年时读过书,还是个童生,只是未曾见学。他见闵元启神色从容,而对答也相当有条理,甚至颇有气,当下笑着道:“听人说元启每天都在读书,果不其然。”
“只是看些兵书,王百户见笑了。”
“嗯,有空到我官厅来,咱们喝酒细聊。”
李国鼎有些不耐烦,闵元启做的事在他看来还是有些莽撞了,凭白惹怒了有实力的盐枭,将来怕还是有大麻烦会接踵而来。
杨世达也不是善男信女,在河上拦不住闵元启,已经有好几艘其它百户的盐船遭殃。
“元启你还是尽早解决和杨世达的事。”李国鼎性格直爽,毫不客气的道:“莫要自己痛快了,却连累了其它人。”
“我会的。”闵元启很沉稳的点一点头,说道:“此事由我惹出来,自然是由我来解决。”
王三益和李国鼎点点头,两人和闵元启叉手一礼,转身而走。
闵元启心中隐隐有怒意,杨世达这等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但现在想要将这盐枭连根铲除还是太过困难,现在这阶段,还是得忍
自己虽然武力过人,但一人持刀与众多敌人对阵,以一敌一必胜就算高手,以一敌二就是少见的豪杰,以一敌三,敌五,杀伤敌人而自己无事,那就是千中无一的大将。
能披坚执锐,在万军从中杀入杀出,被大量敌人围困,能闪出空档,不断杀伤敌人自己却安然无事的,无一不是大军中的第一人,这种盖世猛将是难得的先锋人选,古代战争,主持大局,率主力摆阵的是主将,能率部如尖刀一般冲入敌阵,暴烈凶残,无人能当其正面的,这种猛将,古来便有称呼,为万人敌。
项羽,三国的诸多猛将,一战射出千箭,以一人挽回败局的宋之猛将王舜臣,大明的开国猛将,万人敌常遇春,这一类猛将可能没有什么谋略,但其勇往直前的锐气,能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抓住敌人的薄弱处,勇猛突击,这都是难得的天赋。不仅要勇,还得有嗅觉和准确的判断,如常遇春,可谓明初奇男子,每战必前,而每战必胜。有很多仗别人打未必能赢,常遇春往往率部一冲,仗便是打赢了。
以闵元启现在的水准,能以一敌十自保无事,但要以一敌数十人,过百人,根本便是不可能的事。
闵元启要的是一支信的过的精锐心腹,拱卫在自己身侧,与自己一并奋战。
如汉末的白马义从,陷阵营,白耳营等诸多精锐一样。
当然了,这些想法,暂时还只是想法罢了。
“见过千户大人。”
闵乾德的官厅之中,千户李可诚也是在。
两人似乎在争执什么事,见到闵元启进来,李可诚便是面露不悦之色,指着闵元启道:“闵试百户,你真是太莽撞了,居然好好的去得罪那杨世达!现在好了,连我的盐船也被他们扣了,好说歹说,加了一成银才过关,这真是无妄之灾!”
闵乾德皱眉道:“杨世达一伙收的银,毫无根据,这几年来咱们云梯关不知道叫他收了多少银子去,早就该有人出头了。”
李可诚冷笑道:“闵千户说的漂亮,那好,以后各百户盐船若被加银,由闵千户或闵试百户来赔补,这样如何?”
“可以。”闵元启抢在闵乾德之前答话,拱手道:“此事因我而起,当然是由我负责,一会便叫人将一成银送到千户大人府邸。”
闵乾德面色微变,闵元启是一个百户煎盐,所得还不算多,李可诚可是好多个百户出人出力替他煎盐,份量是闵元启的十多倍,多出一成银也是好几十两了,以闵元启现在的家底,出这银子实在有些困难。
李可诚这才勉强点头,冷眼看了看眼前闵家叔侄,转身离开。
闵元启若有所思,这李可诚身形胖大肥硕,身上穿着武官官袍,胸口绣着熊罴补服,头戴黑色短翅乌纱,腰缠银钑腰带,脚踏官靴,虽是武官却并没有佩带刀剑,若非是补服短翅,看起来倒象是个进士出身的官,从其风传和眼前所见来看,这人确实是个没甚追求,也没有能力,只顾享乐和赚钱的平庸之辈。
这样的武官才是大明卫所官的常态,也难怪在明亡之时,还有百万以上的卫所军,却是毫无用处,同样的设置和同样的官职,明初时卫所军能远征到外东北和云贵,扫荡一切强敌,到明末之时,却只是一群连流寇土匪也打不过的废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