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辽东战事,兵科给事中的奏稿,就比一般的巡抚侍郎还要重要,其持有的态度完全能左右朝廷的兵事动向。
换在崇祯之前,不要说一个总兵,就算是勋贵公侯要是刺杀一个给事中,顿时就是轩然大波,谁都保不住他。
现在呢,一个小小总兵,只为一封弹章就悍然把给事中刺杀了,朝廷不仅无可奈何,连表面的调查和斥责都没有了。
想想也是不管怎样刺杀给事中就是死罪,可是以崇祯皇帝“务实”的性格,他敢逼反一个拥兵几万的军头?
大明的法度,最为败坏的时期就是崇祯,哪怕是被人称为木匠天子的天启皇帝,行事也是很有章法,比起崇祯来,天启的境界都超出十八条街。
崇祯年间,换大明任何一个皇帝都不至于亡国
当然闵元启并不知道这些,甚至他对江北四镇和刘泽清也不太了解,明末的大将,比如马世龙,祖大寿,曹变蛟,毛龙,还有李自成张献忠等人闵元启还算有些了解,但对刘泽清这样的二流甚至三流角色,闵元启当然是一无所知。
现在这个三流角色堂而皇之的进了淮安,并且很快就会掌握防御,以现在的这种局面,说是淮安的太上皇帝也不算错。
“唉”朱万春坐不安席了,转身对闵元启拱手道:“事起突然,我要回家一次,四百两银,今晚之前会着人送到闵兄的漕船上。此次盐货,也请闵兄搬到我朱家盐行的仓房。”
“理当效力。”闵元启对眼前一切都早就有心理准备,倒不似朱万春这样慌乱。
但在他们吃饱喝足离开酒楼回码头时,一路上到处是被摧毁的沿街摊位,不少伤者还躺在地上,满街都是一脸骄横的山东兵,这些山东兵身形高大,态度蛮横,三五成群的在街市中闲逛,所拿物品,俱不给付银钱,店主伙计稍微敢有不满,或是敢讨要银钱的,无一例外的被这些客兵殴打。
本城的卫所兵和营兵俱是被赶走了,城中所有人都是小心翼翼,很多店铺为了保险都关了门,但如果有客兵拍门,他们又得老老实实的将门打开,陪着笑脸看那些客兵随意搬取物品。
衣袍,帽子,鞋子,吃食
闵元启三人穿着旗军袍服,一路上倒是没有什么麻烦,那些客兵看是三个卫所武官,虽然一脸鄙夷,但也不过来刁难。
这些客兵也知道卫所武官都是一群穷鬼,在他们身上是实在捞不到什么油水。
一路上很多富商士绅模样的被抢,甚至几个秀才生员随身带着饰物和银两都被客兵抢了。有个生员大声表达不满,结果被客兵轮流抽嘴巴子,打的满脸鲜血。
那几个生员一脸震惊和不可思议的样子,两淮不比江南,江南的生员可以赶走父母官,可以影响朝廷大势,淮安的生员肯定不及江南,但生员的地位也低不到哪去。
一群普通的士兵敢当街殴打生员,只能说,大明的天已经变了。
闵元启对这些事不放在心上,他注意到的是客兵虽然抢店铺和行人,但没有冲到民宅中去抢掠,那些大户开的倾销铺,钱庄和当铺等店面也未受冲击看起来这些客兵行事尚有底线,应该是事前刘泽清的吩咐。
客兵开拔肯定没有钱粮军饷,刘泽清也不会拿自己的钱来发饷,进城之后允许将士抢掠一番肯定是开拔前的允诺,但不许抢绅粮大户,不抢贵重物品,行事不可太过,这应该也是刘泽清的吩咐。
从朱万春的话来看,刘泽清不是什么有节操和底线的人,他不把淮安抢光和烧成白地,只是因为有可能要在这里长期驻军。
兔子不吃窝边草,就算吃也不能太过份,应该就是如此了。
闵元启若有所思,刘泽清的到来,整个局面的演化,会更加激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