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兵们渐渐放缓了脚步,一片茫然,跑到这个地步,大家都体力不支了,各自喘着大气,大眼瞪小眼。
前方就是大片树林,顾佐回身看时,后方天空中,几员叛军大将正带着十几名金丹向着这边追来,还有大队骑兵卷起的尘土。
这时候还不能飞,一飞起来肯定暴露目标。于是顾佐喊话:“弟兄们分开跑,别扎堆,挤在一起活不了,进了林子就散开,能跑一个是一个!”
喊罢,当先钻入树林之中,溃卒们在他的带动下,全部蜂拥入林,四散奔逃。
密林之中,四五百溃卒如同没头苍蝇般四处乱撞,顾佐脚踩恒翊剑,当先冲了出去。
前方的大树一棵一棵向着他迎面撞来,其速甚急,顾佐东拐西绕,连续避让了几棵,却终于没有完全躲过去,恒翊剑挂着一段树根,将他整个人斜着带飞出去,转了不知多少个圈,一头栽进土里,吃了个狗啃泥。
这时候他终于后悔起来,以前都是搂着清源县主的小腰在飞,忽视了自身飞行技巧的锻炼,如今算是吃到了苦头,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
真真是红颜祸水啊!
此刻也来不及再多所后悔,伸手一招,恒翊剑再次召回脚下,顾佐一跃而上,重新启动,继续夺命而逃。
好在他还有更好的手段,速度不减,手中鱼线却打了出去,缠住前方大树,借力拉扯,一边避让一边加速,竟比凭空飞行还快了三分。
在密林中急速穿行的感觉极其刺激,顾佐忘我逃命中,很快就飞出去了二三里路,将溃兵们远远甩在身后。
也不知逃了多久,气海中忽然感应到一点极强的气息,自身后上方追来,这是有修士接近四十丈内!
顾佐连忙停下身形,藏身于一棵大树下,抬头看时,上方掠过一位元婴修士,从斑驳的树叶缝隙中依稀看得见穿着打扮,应当便是和自己有过一战的崔乾佑。
说实话,顾佐真不怕和崔乾佑硬打,又不是没打过,气海中的八百道兵还存活着一半,有四百人在手,搞一搞崔乾佑完全不是问题。
但问题是,除了崔乾佑,这附近还有多少叛军大将在搜寻他?要是再引来几个,就绝对讨不了好。
他可是毁了叛军大部分弩炮的家伙,干下了“人神共愤”的勾当,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叛军有多想除之而后快,如果再把安禄山等三大炼虚给招来,那可就是死路一条了。
凝神屏息间,上方的崔乾佑已经飞掠了出去,眼看着对方身影消失不见,顾佐稍稍偏折向西,继续逃跑,但速度却降低了几分,高度警惕着头顶上方这片天空。
如此又逃了数里,顾佐忽然跃入一个树洞中,不多时,上方飘过一位,同样是叛军元婴大将,只是不知名姓。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中间还跳进两条河,潜涉过滈河、沣河,感觉地势正在缓缓抬高,应当是进入终南山范围了。
顾佐小心翼翼爬上一处浓密的树冠,探出个脑袋来,向着四下张望,没有发现崔乾佑等人追来的迹象,一颗心终于松了下来。
他曾经来过多次终南山,对山形和地势比较熟悉,稍稍辨认,就找到了楼观台的方向,离此不过六七里、四座山头。
看来自己的推测是靠谱的,躲进终南山,叛军也不敢肆意妄为,现在应该是暂时安全了。
思量片刻,顾佐想出了一个支援长安战事的好办法,这个办法说起来也简单,就是围着叛军大营打游击,随身带着数百道兵,抽冷子打个伏击、截个粮车,晚上闹一闹立在外围的叛军营寨,今天吃一口、明天敲一砖,每天消灭几十个、几百个叛军,搞上三个月,不信叛军撑得住!
自己这修行功法,简直就是天生的游击战套路!
当然,如果再能弄些大威力的法符,比如雷符那种,抽冷子就干掉他一个金丹,那就更理想了。
这种法符哪里能弄到?还用问吗?李泌不是说让自己好好干,他会支持自己的么?光是口头支持说不过去吧?跟你要一些大威力高阶符你好意思拒绝吗?几十张给不了,十几、二十张总该有吧?
想到这里,顾佐忽然兴奋起来,争取三个月内干掉一百个金丹战将、消灭两到三万叛军,这仗怎么打都赢了!
认准方向,顾佐当即向着楼观台的方向继续穿行,还是密林中安全,千万不能乐极生悲,倒在最后一里路上。
最后这一段路是安全的,距离也不长,顾佐加倍小心,很快就看见了楼观台的山门牌坊。
“通道仙府”、“玄都胜景”,见到这两块牌坊,顾佐整了整衣冠,从恒翊剑上一跃而下。
落地之后,顾佐忽然怔了怔,总觉得哪里不对。
将恒翊剑收入气海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终南山是崇玄署的禁地,这里是常年禁飞的,之前自己每次拜山,到了山下,都是步行登山。
终南山上布置的是什么法阵,顾佐虽然不知,但就和南吴州布设天都阵之后禁飞一个道理,刚一飞上去就得掉下来。自己今天可是一直飞到了楼观台的牌坊处,在山中穿行了小半个时辰,哪怕只是离地三尺,那也是飞!
崇玄署怎么撤去法阵了?怎么允许在终南山飞行了?顾佐虽然不知究理,但下意识就觉得不对劲,正要往旁边树林中闪人,暂避观望之时,就见牌坊上方的石阶尽头,出现一人,脚下无风而起,凌空而下,来到牌坊前,望着顾佐微笑。
顾佐躲闪不及,沉默片刻,也笑了笑,向对方拱手抱拳:“李长老,久违了。”
此人正是白云宗庶务长老李史鱼。崇玄署分封天下时,就是李史鱼代表白云宗竞购州郡,和顾佐虽然没怎么打过交道,但也算旧识。
李史鱼在白云宗地位很高,修为仅在掌门独孤问俗和传功长老平冽之下,元婴后期多年,快要圆满了。
面对这样一位大高手,应该怎么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