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稀落落的雪花从两点来钟开始飘，飞飞扬扬一个多小时，院子里落下一层薄雪。二爷闲来无事，打算教甘一凡和徐雯几手针灸功夫。之前二爷教过甘一凡分辨穴位，送过他一套银针，他进屋就是去取银针。这会儿回到长亭下，跟徐雯一起向老爷子学针灸。
陈玉波吃饱喝足出来，看看时间还有一会儿，跑回厨房拿了几尾鱼到后院跟两只熊修复感情去了。一会儿才溜溜达达往外走。
没敢走远，担心甘一凡直接锁门不让他回来，就在院门口等着。
薛澜之准时到来，连车都没下，陈玉波到后备箱取下箱子，她直接开车离开。
以甘一凡听力，当然听得出来有车来过，他以为是接陈玉波，却见到陈玉波不仅没走，还拎了个大箱子回来，没好气道：“你还真打算赖在我家过年。”
陈玉波只当没听见，拎着箱子绕过甘一凡进屋，他不急在一时半会儿教甘一凡，等吃完年夜饭气氛见好再说。
甘一凡也拿他没办法，小姨开口留人，他总不能把陈玉波扔出去。
五点来钟，徐明亮回来，汪兰见了他就来气，他倒是振振有词，说雪天路不好走，他开大皮卡把两位钓友送回家。大过年的，汪兰也不会真个骂他，数落几句臭显摆，到厨房里忙年夜饭去了。
大年夜，甘家庄饭店生意是真好，家家户户饭店几乎全都爆满，庄里人习惯在家里吃年夜饭，城里人更喜欢到饭店叫上一桌好酒好菜过年，甘家庄农家乐远近闻名，距离市区也不算远，自然而然成为好多家庭首选。
天空雪花飘飘扬扬，庄里道路几乎要被外来车辆填满，大红灯笼高高挂，不时还能听见几挂鞭炮声，节日气氛端显无疑。
甘一凡家里也挺热闹，饺子上桌，辈分最高的俞二爷端起酒杯说几句祝福语，甘一凡有记忆以来的第一顿年夜饭开吃。
热热闹闹吃完饭，敬先人，敬长辈，红包发起来。
又是一通热闹过去，春晚开播。
对于甘一凡来说，同样是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看春晚，他看得津津有味，其他人也在看，不过同时都在忙着收发消息，包括俞二爷都是这样。
俞二爷毕竟年长，九点刚过先回家了，甘一凡送他过去。
这个点不少客人还在吃喝，也有客人准备回家，车来车往好不热闹。爷俩走过笑笑饭庄门口，陈桂芳送客人上车看见，小跑过来封红包，甘一凡接了，笑着说：“陈姨生意兴隆。”
简简单单一句话，愣是让陈桂芳怔愣半天，心中五味杂陈，两人身影拐过竹林，她才回到店里。
等甘一凡送俞二爷到家回头，甘家保等在笑笑饭庄门口。
“陪老叔走走。”
甘厚斌保外就医的事基本尘埃落定，正月十三接人回家。所以有些事要提前跟甘一凡解释清楚，
“我和你爸、厚斌从小一块长大，一起在镇上上的小学。那个时候还不叫镇，叫甘平乡，甘家庄也只是一个小渔村，上学要到乡里，走好几里地。好几个村子小孩都在乡里上学，真个好好上学的除了你爸，也就那么几个人，同村的孩子和别村的孩子经常性约架，放学就到田里干仗。
你爸岁数最小，厚斌大几岁，我岁数最大，同村还有几个人，我带着他们跟别村的打。别看你爸年纪最小，打起架来是把好手，反而是厚斌傻了吧唧经常挨揍，那个时候你爸就挺护他
你爷爷管得严，你爸学习成绩好，我和厚斌都不是读书的料，厚斌读完小学就不念了，我初中上了两年。你爷爷在你爸初二那年分了房，你爸就跟着到市里上学，只有每年寒暑假才会回老家。
厚斌跟你家住得近，他和你爸关系也走得比较近。记不清是哪一年了，应该是你爸上高中的时候，那一年暑假回来，他跟厚斌出湖打渔”
甘家保说到这里笑了笑，接着说：“你可能不相信，你爸呀，生在湖边却是个旱鸭子，估计全村的人只有他一个人不会下水捉鱼，那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学游泳，厚斌教的他，教会了却差点出事
后来我们才知道，你爸呀是相中你妈了，你妈喜欢游泳，他就要学会，不仅要学会，还要能在水下摸鱼，因为你妈爱吃鱼，他想亲手捉鱼送给你妈，结果被水草缠住双脚，是厚斌救了你爸”
“往山上走走？”边走边说，到了山脚，甘家保提议上山，甘一凡没反对，两人便往山上去。
“后来你爸上了大学，我和厚斌也在忙生计，联系渐渐少了，只有我和厚斌结婚的时候，他才回来。再后来你爸娶了你妈，没几年有了你，你们一家搬回老家，你妈也辞职专心照顾你
应该是你四岁那年，你妈开了个小饭店，专为上山看日出的人做做饭，却没想到生意好的出奇，渐渐越做越大，我和厚斌都来帮忙，厚斌因为要打渔，一般都是下午才过来。桂芳来的勤，我和她一起给你妈帮厨，渐渐也学了不少，你妈和你爸都鼓励我们开店，你妈更是手把手的教我们，谁能想到我店开起来了，厚斌却因为一句酒桌上的玩笑话”
没有继续往下说往事，甘家保续上一支烟，沉默许久才道：“已经发生过的事没法改变，老叔今天对你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厚斌绝对绝对不是存心万幸你活下来，老叔唉！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讲，亏心啊”
“我知道。”甘一凡出奇冷静，“吴伯对我提过。”
“所以你怎么想？”
“我买了套房子，初六办过户。”
“你要离开甘家庄？”甘家保此刻心情特别复杂。
“倒是不会，在市里上学，买套房子方便，周末还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