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蠢货无福消受。
江束：【……】
这点她还是很确信：【他要认出我了不会是这样，我很想他，每晚做梦拳击的沙包都是他。】
【？】
她就说了一句话，仅靠声音，又隔了这么久，楚天阔肯定是认不出的。
此时，后台正好传来叫她上场的播报——
今雨拎起一旁的队服，勾了下唇心想。
不过，他很快就要认出来了。
……
三束追光灯，一个VCR，开场即官宣，屏幕上播放着少女漂亮的操作和战绩，以及无须宣传就会让所有人聚焦的脸蛋，那照片里，有她曾和楚天阔一起作战过的ID。
尾声的最后一秒，主持人高声庆贺：“欢迎你加入LGW，我们的天才少女——今、雨！”
如潮的欢呼声中，她看向幕布后，站在阴影里，呆愣地看向她、失去所有表情的，面色一片煞白的，楚天阔。
11.
中场休息，今雨起身去洗手间。
在后台一片明亮的长廊里，纷乱的脚步声响在后方，有人大声喊她的名字：“今雨！”
她没回头，大迈步向前走。
“你听我说！你误会了，真的误会了，”楚天阔焦急的喘息混在起伏不定的声调里，“我后来想找你解释，但是你所有平台都把我拉黑了，我联系不了你，我们共同的朋友也是，帮我说话的也都被你拉黑了，真的不是那样的，我就是那天晚上随机排到了，我们……”
事到如今也还是在狡辩，哪怕他真的能诚恳说句道歉呢，她想。
如果是在一年之前，今雨也许还有那么几句话想说，想问他，这么焦急地，是不是真的后悔了。
但现在不用问了。
她知道他一定会后悔，后悔过无数个日夜，辗转反侧地、无孔不入地，好不容易情绪平息时又再度和她遇到，直到发现站在聚光灯下的就是她时，他一定，肠子都悔青了。
走到洗手间门口，她终于停下脚步。
回身。
楚天阔一怔。
黑色典雅，在她身上却增添贵气，让柔和的气质多出几分高不可攀的疏离，她今日眼妆也格外精致，虽是五官留白极少的漂亮脸蛋，但眼尾仍做了棕黑色的上挑，垂下眼看他时，便格外地难以企及。
他的血一寸寸沸腾，又一寸寸冷却。
差距太大了，他像低位者在摇尾乞怜，而她甚至都不用对他的问句表示回应。他哪里想到过这一天。他曾经所有的豪言壮语、踌躇满志，尽数被无能扑灭，成为普罗大众中最平平无奇甚至不足为道的一个，而她的成长抽枝拔节，很快到了他需得仰视的高度，如果他当初能够把握住，假如他当初……
所有要说的话在这一刻俱说不出口，他甚至面对着站在台阶上的她，有些抬不起头。
但怎么也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他上前两步正要抬手，面前忽地插进个人。
楚天阔一怔，抬头去看。
男人太高了，一站那儿几乎遮住了头顶大半的灯光，无论是谁站在他对面，都很难不自惭形秽。
楚天阔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
他想了八百个自我介绍和回应的方式，却未曾想江束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回头问今雨：“认识？”
今雨摇摇头，说：“骚扰。”
楚天阔：“……”
楚天阔预设中，再怎么也应该要算天崩地裂、浓墨重彩的一场重逢，却如同她台阶路上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石子，没停步，没赘述，没多余地看一眼，径直离开。
被无视，才最难堪。
他站在空荡的走廊，看二人重新回到万人追捧的席位上，一瞬间耳边嗡鸣声巨大到如同失聪，再回过神来时，镜中的自己，脸已经涨红一片。
……
见面会结束，回去的车上，今雨右手撑着脸颊，看向窗外哼歌。
阿修把方才的八卦消化完，这才顿悟道：“怪不得你们后台去了那么久，你也不让那个工作人员帮你拿衣服……不过话说，你们一样大的话，他现在不应该读大二吗？怎么到这来了？”
“和他刚认识的时候，他还是重点大学的年级前十，结果人生一路顺风顺水，太自命不凡又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沉迷游戏和带妹，被老师劝退了。”
“所以现在就这样啊？”
“嗯，不知道是退学还是暂时休学了，”今雨说，“没了解。”
“确实有那么几分姿色，不过跟我们队长比还是差远了……”冷茶啧啧发表意见，“配不上你。”
今雨被这四个字讲得全身舒畅，快活道：“那当然。”
我这么努力地往前跑，就是为了让他越来越配不上。
她的人生是上坡路，而这个废物走的，是下坡路。
他们就“遇到前任的一百种设想”展开了激烈讨论，歇息时，前排传来声很轻的笑。
阿修转头：“队长，你笑什么？”
今雨闭着眼都能猜到：“笑我就这么屁大点的小屁孩儿，还谈什么前任。”
冷茶：“你真他妈是队长肚子里的蛔虫。”
没等江束说话，今雨又垫着后脑勺叹声说：“还是年纪大好啊，虽然是朵牡丹，但是也能嘲笑好歹算谈过恋爱的小姑娘。”
“……”
江束蹙眉：“……什么牡丹？”
“母胎单身，”阿修热心解说，“简称牡丹。”
母胎单身。
虽然这个词也是头回听，但能听出意思，无非就是说他从生下来到现在，都单身。
江束坐在位置上没搭茬，阿修跟个传声筒一样，又跟今雨说：“那他是不想谈，不夸张地说，圈内多少人追我们队长啊，逢年过节，基地光是各种礼物都能收满一沙发。更别说粉丝了，一口一个老公地喊，还是我们队长正派，不乐意谈，不动凡心。”
“为什么不乐意谈，”今雨挺真挚无辜地说，“是不行吗？”
江束：“……”
中途车子停了一趟，路途太长，车子加油的时候他们下来活动，今雨顺便去买了根烤肠。
烤肠吃完，嘴巴刚闲下来，也没事干，不如贩个剑。
今雨晃着竹签，看着路旁刚萌出的花慨叹：“这些小花开在路边，都没人驻足，实在可怜，”话锋又一转，惨兮兮地说，“——还是牡丹好，国花，睥睨众生。”
阿修张了张嘴，看向江束，似乎是有话想说。
但男人靠在车门，长腿支着地面，懒洋洋一点头。
“听懂了，点我呢。”
12.
回到基地，今雨做的第一件事——
是砸进床垫里，找到和闺蜜的聊天对话框。
那为数不多的郁结情绪早已全然散去，整个事件在经过五个小时后，越品，情绪越是分明。
她在键盘上敲字如飞。
Ray：【有什么比再遇见时，绿了你的前男友对你点头哈腰、云泥之别更爽的事呢^^】
【没有了。】
【没有了！！！！！】
【好爽啊！！！！！！！！】
对面很快回复：【？？？】
【不会吧？？你遇到楚天阔那个傻逼了？？】
Ray：【嗯，还是后台专门服务我的服务人员^^】
【‘您好，需要帮您倒水吗？’】
对面：【卧槽，带入我风光化全妆美美出门遇到我前男友在路边捡垃圾吃了，爽死谁了？！】
【那他求复合没？】
【算了，肯定求了，刚分开那会儿他就悔得不行，更别提现在了，你这条件，打着灯笼找全国也就这一个，说他不后悔谁信啊？！他估计这会都得吐血了，嘿嘿。】
今雨想了想：【我是真没想到他现在过得这么差。】
第一面就在她面前装了一个汉堡味的逼，结果不到一小时就被光荣打脸。
又聊了会儿，她转了战队发的官宣微博，然后起身去洗澡。
等洗完出来，对话框对面已经换成了别的话题。
【不提这个晦气的，我看热搜上好多你的图啊，你和Shoot神身高差居然有这么多？妈的，最萌身高差，狠狠爱了。】
今雨看着手机沉默半晌，一时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这都能嗑？你吃点好的吧。】
【……？】
*
次日一早，今雨刚起床，脸都没来得及擦，就被冲上来还在爆笑的阿修往楼下拽。
阿修：“快来快来，尤鱼找到了一个测手速小游戏，看看谁是我们队手速最拉的。”
沙发上，冷茶正在仰天长啸：“我他妈可是金牌中路，手速怎么会比一个辅助还烂啊？！谁找的破烂游戏啊？？我不信！！！”
……
今雨：“这怎么玩儿啊？”
阿修：“就是全屏幕都是白色方块，然后会突然出现一个灰色，色系很接近，你需要马上找出来然后按下，按照你的时间计算手速和反应能力。”
“PK的话，就是一个电脑外接俩键盘，你们同时用键盘选。”
“懂了，”今雨说，“那我要跟江束比。”
“啊？”
“你哪能上来就跟队长比啊，按照游戏规则，肯定是先要跟第四比，然后第三……假如你赢了第二，再跟第一的队长……”
今雨：“我不管，我要挑战就要挑最强的。”
“干嘛上来就给自己选个地狱模式？一点游戏获胜的乐趣都享受不到。”阿修转头，“队长你看她——”
江束靠在椅背上，淡道：“那让她来吧。”
“行吧行吧，喏，键盘。”
键盘刚被冷茶发泄似的蹂.躏了一通，这会儿线打结了，今雨只好趴在长桌上，身子向前，去看江束电脑里的游戏。
伴随着“start”闪出的一瞬间，有滴水啪嗒，落在男人手背。
江束顿了下，视线从那滩扩开的水滴向上，找寻始作俑者。
她正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脑，连发丝垂落一缕都不曾发觉，大概是下来得太急，脸颊还没擦干，鬓角处又有一滴水珠汇聚，顺着脸颊蜿蜒下滑——
啪嗒。
小姑娘刚睡醒的脸像颗新鲜的水蜜桃，能看见浅浅的软软的绒毛，和红润柔软的唇。
她抿了下唇。
他视线一滞，分明看到灰色方块从屏幕中跳出，却仿佛被人定身似的一动没动，等她看向自己，这才忽而移转开视线。
小姑娘得意到不行，臭屁地朝他皱了下鼻子，一幅获胜者的口吻：
“队长，你好菜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