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云水间后,云兄到处打听北冥清涟的下落,却一直没有收获,但他意外得到了一个消息:因为连环杀手的出现,云梦城里来了很多江湖义士,此刻正聚集在风云客栈,商讨捉拿连环杀手的对策。云兄心想北冥清涟既然是为连环杀手而来,那她多半会在那里,于是云兄便急忙赶往风云客栈。”n
“风云客栈位于云梦城的中心地带,是城内规模最大的一家客栈,不管白天还是黑夜,总有人进进出出。一年到头,打烊的次数,掰着手指都能数过来。云兄来到这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但风云客栈所在的那条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不管是两边的店铺,还是街边的摊位,都点亮了灯笼,整条街上灯火通明,犹如白昼。”n
“云兄担心北冥清涟的安危,无心观赏这里的夜景,一路疾行,来到风云客栈。一楼大厅很宽敞,也很热闹,但令云兄奇怪的是,这里所有的人都在围着一张桌子,里里外外围了两三层。云兄隐约能看到里面坐着一个人,但这人究竟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根本看不清楚。”n
“云兄没有过去凑热闹,而是找了角落里的一个位置坐下来。小二看见了,急忙过来招呼。云兄随便要了些吃的,又向小二问道:‘他们围在那里干什么?’那小二回头瞥了一眼,小声说道:‘客官有所不知,方才小店里来了一位大人物,那些人都抢着去巴结讨好,客官你不去吗?’云兄道:‘不知是哪位大人物?’小二嘿嘿一笑,说道:‘这位大人物可了不得,不但貌若天仙,还是来自北冥天刀府,名叫北冥清涟,是‘刀仙’北冥清楼的七妹,客官你有没有听说过?’云兄摇了摇头。那小二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之色,又道:‘我看客官这装束,应该也是江湖中人,怎么会不知道北冥清涟?她现在可是公认的武林第一美人,不说家喻户晓,至少常在江湖上走动的人,没有不知道她的。你别看她肤白貌美大长腿,她可不是一个花瓶。我听其他客官说,她还不到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拥有了跻身刀榜的实力。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刀法又有了多少长进,谁也说不清楚。现在想要入赘到北冥天刀府当姑爷的人,要是从这里开始排队,最少能绕云梦城八百圈。就是不知,这样一位绝代佳人,将来要便宜哪个混小子,嘿嘿。’小二大概做梦都不会想到,现在坐在他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在不久的将会,就会成为他口中的那个混小子。”n
“小二去后厨,将饭菜端上来。云兄一边吃,一边往人群里瞧。倒不是说云兄贪恋美色,他只是单纯地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配得上‘武林第一美人’的称号呢?云兄行走江湖多年,见过的美女实在已不能算少。如果要他在这些美女当中,选出最美的一个来,他恐怕很难做出选择。因为每一个能被称作是美女的人,都有自己独特而美好的一面,如果差距不是特别大,一般很难去说谁比谁更美。北冥清涟既然是公认的武林第一美人,想来应该会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吧?云兄的好奇心已经被勾起来了。”n
“这时,有人提议要北冥清涟出来主持大局,带领大家捉拿连环杀手,为民除害。北冥清涟巾帼不让须眉,也没有谦让,当即站起身来,朗声说道:‘既然那些遇害的人,都是在夜里失踪的,那我们便两人一组,夜间外出巡视。每一组都划定一片区域,争取能够覆盖到整个云梦城,这样就算有人失踪,至少也能锁定连环杀手出现的大概位置,不知诸位意下如何?’众人一致表示赞成,但在分组的时候却出现了严重的分歧,因为每个人都想跟北冥清涟一组,而北冥清涟只能有一个搭档,于是他们起了争执,有的人甚至还动上了手,总之,当时的场面非常混乱。正是在那样的情境下,云兄第一次见到了北冥清涟。”n
“尽管云兄已经遇到过很多不同类型的美女,但在看到北冥清涟的第一眼,他还是被惊艳到了。”n
“在回忆这段往事时,云兄没有用冗长的言辞去描述北冥清涟的绝世容颜,他只是非常简短地说了四个字:‘惊为天人!’这就是云兄对她的第一印象。”n
“就在云兄望向北冥清涟的同时,北冥清涟恰好也把目光投向了他。云兄故意坐在角落里,就是不想引起他人的注意,但事与愿违,大家都围在北冥清涟身边,云兄独自坐在那里,周围空荡荡的,反倒成了最显眼的一个。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北冥清涟就算想不看到云兄都难。两人四目相对,云兄自觉失态,连忙移开视线,继续低头吃饭,但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然后,他听到有人朝他走了过来,脚步很轻,不像男子。他的心跳更快了。”n
“来人当然就是北冥清涟。那些人只知道一味讨好巴结,完全不顾及自身的尊严,这不但没能换来北冥清涟的好感,反倒让她心生厌恶。相比较而言,她更喜欢这个没有给她造成困扰的年轻人。她看了一眼云兄放在桌面上的剑,问道:‘你也是来捉拿连环杀手的?’云兄不好实话实说,便点了点头。北冥清涟又道:‘那你要不要跟我一组?’此话一出,整个大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那些正在为北冥清涟跟谁一组而吵得不可开交的人,此刻全都围了上来,望向云兄的目光锋利如刀,仿佛只要云兄敢点头,立刻就会遭到众人的围攻。更有人直接在背后小声威胁:‘快拒绝!你要是敢答应,老子一刀宰了你!’”n
“两人毕竟是仇家,云兄不想跟北冥清涟走得太近,但仔细一想,如果想要保护她,还有比跟在她身边更好的方法吗?事到如今,云兄好像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他抬起头,望着北冥清涟,不卑不亢地说道:‘要我跟你一组也成,但你得先等我把饭吃完。’北冥清涟挥袖在长凳上一拂,随即打横坐了下来,说道:‘你慢慢吃,我不着急。’”n
“那些人见北冥清涟坐下来,肺都要气炸了,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能将云兄生吞活剥了。如果是我,就算是饿着肚子,我也不会再吃了。被那么多充满敌意的人盯着,就算吃到肚子里去,恐怕也消化不了。云兄毕竟不是我,他不但把剩下的饭菜全都吃完了,居然又让小二泡了一壶茶,慢悠悠地喝了起来。这可把那些围观的人给气坏了,当即就有人站出来指责云兄,说他目中无人、不懂礼数,不配跟北冥清涟一组。云兄左耳进右耳出,全然不理。有两个爱出风头的,想在北冥清涟面前表现,借机向云兄出手,却被云兄三拳两脚就给趴下了。”n
“北冥清涟见仍有人跃跃欲试,心下有些生气,用力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冷声道:‘是我主动要求跟他一组,你们有什么意见,来跟我说!在人家面前耀武扬威,显得你们很有英雄气概?那连环杀手已在这里杀了很多人,你们要是真有能耐,就去把他捉住,在这里争风吃醋,算什么本事!’众人都默不作声。北冥清涟冷哼了一声,又说道:‘风云客栈北面那条街,以及附近的巷子由我来,剩下的区域你们自己分吧!’说完看了云兄一眼,随后便离开了。那些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跟上去。云兄结了账,拿起桌上的剑,快步追了出去。”n
“云兄没有与北冥清涟并肩同行,而是默默跟在后面,还刻意保持了距离。北冥清涟见他这样,也没有多说什么。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在主街以及附近的巷子里走走停停,直到天明,期间甚至都没有说过一句话。”n
“在回风云客栈的路上,遇到一个卖馄饨的小摊位,北冥清涟走上前,要了两碗馄饨,回身看见云兄抱剑倚在墙边,没有跟过来,便向他招了招手,说道:‘过来这里,我请你吃馄饨。’云兄走过来,见只有一张桌子,便在北冥清涟对面坐了下来,道:‘先说好,钱我自己付,不用你请。’北冥清涟愣了愣,说道:‘一碗馄饨而已,有必要这么较真吗?’云兄道:‘无功不受禄,这是我做人的底线。’这当然只是一种说辞。其实,对北冥清涟,云兄是心怀歉疚的,毕竟是自己的父亲杀死了她二哥,自己怎好再吃她的东西?”n
“北冥清涟见云兄坚持要自己付账,也不好勉强,最终两人各付了各的。离开时,那卖馄饨的老人拉住了云兄,满脸真诚地跟他说道:‘小兄弟啊,作为一个过来人,我得说你两句。小两口吵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俗话说得好,床头打架床尾和,你媳妇请你吃馄饨,那是想跟你和好,你默默接受,给她一个台阶下,这事儿不就过去了吗?你非要自己付账,执意不肯让步,那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听我老人家一句劝,夫妻没有隔夜仇,别为了芝麻绿豆大的一点事就死揪着不放,没有意义。人生短暂,祸福无门,珍惜彼此,携手共进,这才是正理。’”n
“云兄道:‘老人家,你说得很有道理,但她不是我媳妇。’那卖馄饨的老人笑道:‘你这孩子,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能不认自己的媳妇啊!’云兄道:‘她真不是我媳妇!’那卖馄饨的老人叹了口气,感慨道:‘我在这条街上卖馄饨,已经有四十多年了,来这里吃馄饨的夫妻,就算没有一万对,少说也有八千。不管是新人还是旧人,使性子的,闹脾气的,甚至相互辱骂的,我都见过不少。大多数时候,我是不愿多嘴的,但人到暮年,见惯了人生无常,生死离别,总觉得你们这些年轻人太不懂事,忍不住就想说你们几句。年轻那会子,我的脾气非常倔,无论大事小事,死活都不肯让步。我那口子若肯迁就我,那还好;她若不肯,我定要跟她吵个天翻地覆。后来,她得了一场大病,临终前握着我的手说,你这个犟种,没了我,以后可怎么办呢?我当时差点儿哭晕过去,可那有什么用呢?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人没了就是没了,无论你再怎样想她,都不可能再见到她了。小兄弟,这都是我老人家的肺腑之言,希望你们能好好的珍惜彼此,莫要像我一样,等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n
“见老人说得真诚,云兄大受感动,便说道:‘老人家,我明白了,我这就去跟我媳妇和好。’云兄走到北冥清涟身边,把老人那些话又复述了一遍,然后说道:‘我不想辜负他老人家一番好意,能不能请你配合我演一出夫妻和好的戏?’北冥清涟道:‘怎样配合?’云兄想了想,说道:‘我们手拉着手,从这里离开,他老人家看到了,一定会很高兴的。’北冥清涟皱眉道:‘我看最高兴的人应该是你吧!’云兄道:‘这是什么话?我又不是真心想牵你的手,只不过是装一下样子。从这里走到街口,然后再拐进一旁的巷子里,我马上就松手,怎么样?”北冥清涟死活不同意,还威胁道:‘你要是敢牵我的手,我就把你的手剁下来!’云兄示意她小声,又道:‘你不要这么凶好不好?我都说了,这只是演戏,不是真的!’北冥清涟道:‘演戏也不能牵手!’云兄有些无奈,回头去看卖馄饨的老人,老人向他挤了挤眼睛,云兄回以微笑,转过头来,一咬牙,拉住北冥清涟的手,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