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可存完全不知道自己成了种师道嘴里的“折家小子”。
那一路折家军可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那是吴阶带队的。
可是这一点,种师道并不清楚。
他们都是军阀,军队就是私人产业,怎么会任由外人打探。所以种师道是不会在路上去调查折家带了多少人出来。
而且因为种申的事情,种家和折家之间不可避免的有了芥蒂,种师道更不会去折家军的营地转悠了。
他只是根据以前的经验以为,带队的还是折可存,派来的还是几千精兵。
可是哪成想不但折家军人数稀少,还缺胳膊短腿。这真让种师道怒了。
在他的计算中,自己这七千人,加上刘家的四千人,已经有一万一了。如果折家能出三千精兵,那就是一万四的实力,对上辽国五千人马,几乎三个打一个,哪有不赢的道理。
可是现在,折家不但没有三千精兵,反倒派来了一堆残兵。这要是打起仗来,是让他们等死呢还是让他们赶紧滚蛋——省的拖后腿。
种师道不由得去寻找折可存的影子。
可是他哪找的到折可存。如今二公子离着战场有三四里地,正躲在一个山包上。
这是秦牧的临时营地,一切用具全是后世带来的。方便的野战设施让这里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安乐窝。
折可存端着茶杯,品着金骏眉,坐在行军椅上,正悠闲的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
秦牧操纵着无人机在白沟河上空巡视。
天色逐渐阴沉下来,不知何时,开始有零星的雨点落下。
视野内,宋军和辽军隔河对峙。一排一排的战士,好像一个一个的钉子,全身都裹在铁皮里面。
他们没有语言,没有动作,就好像一具一具的雕塑,仿佛自远古就矗立在这里。
这场战争中的双方,都是两国真正的精锐。他们不畏生死,眼里只有前方。
杀光敌人,自己才能活下去。
望着在这样紧张肃穆的场面,折可存突然乐了。
“妹夫,我跟你说,我这个大表哥,自小就鬼主意多。你看他,让一个人拿两张盾,真是会玩!”
秦牧也看到了吴家军的不正常。
这一队士兵本来就残疾人居多,本来走路都难走稳当,让他们一人扛着一张盾牌都费力,现在吴阶让他们抗两张,那还不是手忙脚乱的——平衡都不好掌握。
于是宋军的阵列左翼,也就是折家军这一块,
明显的露出了破绽。
冷兵器时候的打仗,阵列排在第一位。这时候的战争,本质上就是体力的比拼——除了计策阴谋之外,只说杀人本事这件事。
士兵排列的越密集,整体的防守越强悍,越不容易被对方打穿。
敌人打不穿步兵阵列,那么骑兵的优势就没有了。
骑兵需要冲起来打,冲到一堆砍不动的铁疙瘩前面,那不就是没了速度了吗。没了速度,骑兵还不如步兵有威胁。
所以,本时空,不论辽国还是宋国,甚至包括金国和西夏等等,只要还是冷兵器作战,无不首先看重队列。
种师道立刻就发现了折家军的不妥。
他们还没打,自己就乱套了。这可如何是好。
眼前这道河,河水并不深,步兵趟着水就能走过去,骑兵更是毫无问题。
如果这时候辽军针对自己的左翼发动进攻,折家军一定顶不住。
左翼一乱,自己的阵型就破了。辽军就会以左翼为突破口,从侧面狠狠的打击自己的大军。
这就等于是敌人以刀锋砍自己脆弱的腰部。
如果局势发展到这个地步,战争就败了。
种师道当机立断,马上发出命令:“箭!”
他一定不能让辽军冲起来,相反,种师道要掌握战场的主动。
大宋能和辽国、西夏抗衡这么多年,不是因为宋军更能打,而是因为大宋有着更高一筹的武器。
神臂弓,就是大宋的优势武器。
一寸长,一寸强。神臂弓就是大宋军队中的压制性输出。
这个宝贝,辽国和西夏全没有。他们的弓弩,普遍比宋军的射程近一截。
战阵上,这个差距是致命的。宋军在这个距离上可以打击到敌人,但是敌人的反击全够不到宋军。
就好像现在的辽兵,他们要想打到宋军,必须再向前冲一阵。
这就是宋军的优势,也是种师道引以为傲的战法——远远的揍你。
不要以为这五个字非常简单,就看不起种师道。实际上这真是非常高明的战术。就算到后世,如果玩过dota类游戏,就会明白,这叫“放风筝”。
这种打法非常高明。敌人的武力再强大,可是自己一直在对方的输出范围之外活动,他再厉害也打不到自己。
“远远的揍你”,非常考验统帅的全局能力。在什么距离,在什么时机出手,该何时进,何时退,这都是高明的决断。
种师道虽然只说出
一个字,但是在扎营那一刻,他就已经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
辽兵果然扛不住了。这样的站定了射箭,辽兵吃大亏了。他们的弓箭手射不到对面,对面的弓箭手不要命的射箭过来。
过不了片刻,辽军的阵型已经开始不完整了。
有七八十个辽兵被射杀,战列上出现了一处一处的小口子。
虽然每一个辽兵倒下,就有后排的士兵填上来,维持着战列。可是这样只挨打不能还手,绝不是辽国人能忍的。
在步兵之后,重装骑兵已经开始悄悄的提速。他们准备用重装骑兵去冲阵,冲开敌人的步兵大阵。
这也是本时空正常的战场应对。
正当辽国的骑兵步兵都准备阵列前行的时候,他们突然收到了命令,向后撤一里地。
这个命令,不就是逃跑吗?怎么不打一打就跑吗?那我们不是白来了?
不过虽然命令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是耶律大石带来的这些人全是皮室军中的精锐,所以他们能严格的执行上司命令。撤!
种师道望着转头撤退的敌军,多少有点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