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研究着地图,不断设计各种方案,为以后做准备,这时候方好音来请他去见方腊。
见到方腊,秦牧发现昔日的圣公已经再没了当时的霸气。整个人都苍老了十几岁,双手藏在袖子里,袖口不断的摆动。
这是帕金森了吗?
方肥也没了笑容,垂头丧气的坐在桌子边上。
方腊势大时候,仿佛天下马上就要姓方了,方肥这个丞相自然顾盼生辉,可是一旦事败,哪怕还没到了绝境,方肥也早早崩溃了。
真以为他是兴周八百载的姜子牙,旺汉四百年的张子房吗?
他不过是方腊乡里,沾亲的本家,本行就是私塾先生,不过多读过几本书而已。
方腊顺势时候,他可以指点江山,一旦败了,连激扬文字都做不到,只有后悔自己脑袋当时是不是被驴踢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反倒跟方腊造反。
方七佛面无表情,
背着狙击枪端正的坐着。
他是战场上打生打死过来的,对生死没什么畏惧,所以反倒是这仨人里面最坦然的一个。
几十万大军,说出去气势,可方七佛知道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败成这个样子他一点不惊讶。
不过当时江南百姓被花石纲压榨的活不下去,不造反也不行,而且一路方腊的大军攻城拔寨,宋军比方腊也强不了哪里去,这让方七佛有了一个错觉:朝廷不过如此。
直到秀州城下见识了朝廷真正的军队,他才彻底明白,自己这伙人,差远了。
虽然朝廷跟大辽打起来,逢仗必输,可是打自己完全不用费力气。就算自己再多一百支狙击枪这样的神器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他看了一眼秦牧,难怪这个人毫不在意,说给就给了自己,然后一路就跑了。原来他早就知道结果。
方七佛自然知道秦牧对方腊的判断,眼见一切都如对方所言,心里不由得佩服。
这人莫不是诸葛转世?
秦牧坐了一会,眼见方腊也不说话,只好开口道:“圣公,接下来还得你拿主意。”
宋军马上就追过来了,干坐着可不行。你要送死自己送死,我要先走了。
“姐夫,你给爹爹出个主意吧。”方好音扯着秦牧的衣袖求道:“我们听你的。”
听我的?我也没主意。
秦牧是做了几个计划,可是每个计划都不包括方腊。
他自己可以跑,但是带着方腊肯定跑不了。
方腊就好像一块烂肉,宋军是无处不在的苍蝇,只要闻到味,立刻就会扑上来。
跟方腊在一起只能是送死。
可是这话不能当着方好音面说。
怎么办?
“圣公,如果按我说,还是有一条路。”秦牧最终还是可怜方好音,给方腊指出了一条活路。
“姐夫,你快说。”方好音眼睛亮了。不只是她,方腊方肥眼睛都亮了,连方七佛面上都有了一丝变化。
“眼下招安是不可能的了,留在睦州只有等死,所以必须走。”
“去哪里?”能走方腊早走了,可是天下虽大他没有地方待啊!
“海外。从睦州出发,走兰溪,过婺州,再走永康溪,到处州这里,可以选择去温州出海向东南,也可以继续向南去福州泉州,然后再向东南。”
这条逃亡路线是秦牧能设计的唯一路线了。
大宋朝肯定没有方腊存身的地方,只能出海。
宋朝的精兵都在西北西南,东南一直缺兵少将,包括江南都没多少官军,否则方腊怎么能起事的如此容易。
现在趁着大宋能调动的精锐都牵制在以睦州为中心的这一小片地区,顺着河水向南跑,运气好总能逃出包围圈。
如果运气差,那死了也活该。
跑出包围圈之后,也就是过了婺州之后,宋朝就没什么兵将了,即使有也都守在大城市,以方腊现在手下的力量,足以在更南的方向横行。
一直打出了海,算是能保住一条性命。
方腊听了秦牧的话开始犹豫起来。
这年头可不是后世,人人手里一份世界地图,想看哪看哪。
方腊对世界的理解,就是睦州周边到杭州,然后杭州苏州扬州一线,沿着河水向北打到汴梁就坐了天下了。
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到温州福州泉州。
民间哪有地图呢?这可真是军国重器。
不说方腊,就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如果不用手机导航,没有地图,从睦州——后世淳安县,到温州,有几个人知道怎么走的吗?还不用腿,就开车去。
方腊眼光根本就没在全中国,自然也想不到那么远。
秦牧给他指出了一个方向,婺州他是知道的,打下来了,不过现在也丢了,但是再远的处州,就不是方腊能有印象的了。
至于温州福州泉州,方腊更是没想过。
而且到了那地方,还要出海,海外有什么?都是水啊。
秦牧这些日子一直看地图,方好音跟着也懂得了不少。
她知道秦牧指出来的这条路是唯一的生路,向别的地方走都不行。
从睦州向北就是奔京城,自然不行,向西是荆湖路,一直走会走到西军重地,这不是找死吗,东边是杭州,朝廷大军正追过来,只有南边还有一线希望。
“爹爹,姐夫说的对,就这样办吧。”
“容我再想想。”方腊挥手让众人退下。
他请秦牧来就是想要问问以后的打算,听听秦牧的建议。
秦牧很懂事的不提眼前局面,只是给他指出了一条路,而且看起来可行。
只是方腊并没有真正的看过这个世界,他的世界就是眼前这一块。
历史上方腊到死都是在这一小圈转悠,唯一一次进京城开眼界,还是以俘虏的身份。
离开熟悉的家乡,跑到海外,这已经超出了方腊的想象,他实在是很难下决心。
走还是不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