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念了一遍又一遍,贾红线都快学会了。可是贾红线也不明白内里的深意。
她是识字,可是识字未必就是有学问。
她是在白鹤庵长大,能记账会算数就是好本事了,难道还要皓首穷经去考状元吗?
她对字画的认识,就是值钱不值钱,至于内容好坏,不关她的事,她也不上心。
秦牧多少有点明白了,这是爱情诗。只是不知道谁写的。而且这爱情诗还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情,是男男之恋。
安陵是谁,他不知道,但是龙阳君太著名了。
春秋战国时期的魏王男宠。
所谓龙阳之好,就是男人爱男人的文雅表达。
看来和道士鬼混的男人真的是大宋皇帝赵佶呀。
就是不知道安陵君谁。秦牧倒是知道信陵君,课本里面有,安陵君也许有吧,只是秦牧实在记不得了。
他问贾红线,贾红线摇摇头,不懂啊。
双飞鸟,共翱翔,这个她知道,可是安陵君是谁,她怎么知道呢。又不是大宋的有钱人,她连了解的兴趣都没有。
可惜没有这时空没有网络可以连接百度一下,只好拿回去再说了。
正在秦牧遗憾的时候,就
听床上传来声音:“哼,安陵君都不知道,果然是个小小家丁。”
秦牧吓了一跳。这丫头体质也太强悍了,怎么这么快就清醒过来了。
还以为她再昏迷五六个小时呢。
方好音醒了有一阵。不过她没有动,开始是搞不清楚自己在哪,发生了什么情况。
她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后来发现自己没死,能喘气还能听到人说话,又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光溜溜,背上腿上都裹着白白的布,显然自己的箭伤被医治过来。
包扎的如此仔细,显然不是落在了狗皇帝手下,她这才稍微安了心。
可是转眼发现自己身上一丝不挂,身边却是那个小小家丁,还有一个陌生女子。
不用问,一定是他们干的。若是只有那个女子,她早就开口道谢了,可是还有秦牧在。自己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脱得光溜溜。这让方好音无论如何不敢说话了。
而且她还发现了极大的古怪。
这个房间竟然如此的明亮。亮的好像是自己昏倒前看到的巨大火光,可是却没有吓死人的雷声。
她花了好大一段时间才发现亮光的来源。
后世的射灯,让方好音陷入了迷惑。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贾红线和秦牧都换回了大宋的服装,所以方好音还没发现秦牧的奇装异服。
否则她更惊讶了。
这不是那个在韩城县码头逃跑的家丁吗。
这不是那个又装作什么富贵人家跑去樊楼睡姜月奴的秦少爷吗。
现在他又和一个高挑白皙的美人混在一起。
他到底是什么人?
方好音想不出来,只能装昏迷。
可是秦牧在身边王八念经一般的来来回回念叨,而且念叨的是这样一首诗,终于让方好音按捺不住火气了。
“就算是你救了奴,奴也不想听你再念叨这首诗。要不你杀了奴吧。”
秦牧没想到她醒了,连忙放下那幅字,转头问道:“这位姑娘,请问你是谁?怎么认识我的?”
秦牧没想到她就是在码头踢自己一脚的红衣俏女人。
那时候方好音略微化了妆,掩盖了一些真面目。
秦牧认识的她,是樊楼那个小黑人。今夜方好音就是如那晚在樊楼一般的涂抹。
“奴的名字,说出来怕吓着你。还是不要说了。至于奴怎么认识
你,看在你们救了奴的份上,倒是可以告诉你。”方好音虽然躺着不能动,却输人不倒架,语气很是强硬:“那日在韩城县码头,奴踢的你,这么快就忘了?”
“原来那个人是你?”秦牧这才恍然。
那个女人就是这个小黑人。
“可是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踢我?”这点秦牧一定要问明白。
“奴方好音最看不起逃兵。”方小娘子一生气连自己真名都忘了隐瞒了。
“你叫方好音?”贾红线冷冰冰的对着方好音:“奴家贾红线,你正是在奴的房中。是奴的官人救了你的小命。说话给我客气点。”
方好音不说话了。
她虽然刚烈,却知道自己欠人家的。向着救命恩人发火,真不能那么理直气壮。
秦牧现在才明白自己为什么挨了一脚,纯粹是她多管闲事。
不过事情过去那么久了,现在又这样情况,也有点同舟共济的味道,他也不想追究——总不能拉伤员起来给她屁股一脚吧。
“好吧,方小娘子,”秦牧不打算再说过去,一切向前看:“刚才你说我安陵君都不知道,那么你肯定是知道安陵君了?方便不方便给我讲讲。”
方好音看了看贾红线,见她脸色冰冷却没有阻止自己,就开口道:“这是阮籍的咏怀诗其中一首。阮籍你懂的吧?”
她现在也明白秦牧绝不是一个小小家丁了,自然语气客气了点。
“知道,阮籍,竹林七贤吗。这是他的诗?”
“对。这诗不是好诗,你有这么漂亮的妻子在身边,还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奴真是为红线姐姐担心。”
秦牧没想到她还会拉统一战线!这么快就叫姐姐了。
不过相比这个自己更担心被误会。毕竟那样太难受,他赶忙撇清自己:“我哪想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明明是你想的才对。”
方好音听完秦牧这句话,突然脸就红起来了。
她想起了那日在樊楼,姜月奴说的那番话。
“下贱,不过是个人心中所想,秦少爷清风明月,何惧人言。”
难道自己果然心底不正,所以才胡思乱想。莫非这个姓秦的真是好人?只是纯粹吟诗而已吗?
自己怎么就没发现自己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呢。
我方好音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