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回答,若是别的商人,高淮肯定脸一翻,下令将人拷打一番,然后投入水牢,眼前这人偏又动不得,却又软硬不吃,凭高淮的身份几次亲自来说话,若换了普通商人,早就不知道哪去了。
“高公公看来是又发财回来了。”
宋钱度反而主动出击,讥讽起高淮来了。眼前这太监,掩不住得意神情,加上风尘仆仆的模样,虽换了衣服也掩不住。
“哈哈,”高淮尖着嗓子笑道:“这一趟不过弄了两三万银子,还有不少古董字画要卖了才能算钱,有一些精品,咱家还得献给皇爷,哪能全落在自己家手里。”
这就是一群活强盗,宋钱度掩不住内心的厌恶,皱眉道:“皇上就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么?”
“皇上怎能不知?”高淮得意的道:“放咱家这些人出来,就是为了给皇爷敛财,凭什么那些当官和商人就能发财,咱们皇爷就只能过的苦哈哈的?往户部要点银子,那些官就敢给咱皇爷脸子看,这普天之下,一根草都是皇爷的,派咱们出来拿点银子怎么了?”
这强盗逻辑说的偏是振振有词,宋钱度神色也是变的黯然,他以前从未想过,自己对这个国家和皇帝能失望到如此地步。
各家的私产,也是皇帝想要便来取,如此下去,这皇帝存在究竟有什么意义?皇帝真的不知道,先秦两汉时,皇帝也是得公私分明,少府管理的才是皇家私产,有道德的天子绝不会将手伸到公中的银库之中,而少府所入,倒是被拿出不少来贴补国家财政,两千年下来了,怎么连秦汉时也不如了呢?
“恭喜高公公了,发财了。”
宋钱度话语中讥刺之味甚浓,不过高淮心情确实还不错,瞟了他一眼,也不同他计较,只呵呵一笑,说道:“咱家这银子又不是自己全拿了,下头人和锦衣亲军要拿走五成,给咱家上头的公公分一成,皇爷拿一成,咱家辛苦一遭只能拿三成,你要说这是不是没天理,咱家最辛苦,大头却得拿出去大家分润,咱家说什么了,还不是任劳任怨!”
这厮的无耻已经超出了宋钱度能理解的底线,太监这群体确实没有办法拿世俗的节操去硬套,已经受了一刀,士大夫又瞧不起,权力再大又不能传后,公侯和士大夫还讲个家族传承,做事不能太过份了,这些家伙除了少数奉旨可以过继的之外,多半就是绝户,也就是有权时多捞几个,可以安享晚年,不至于和普通太监一样被打发到善堂去等死,可以自己买宅邸居住,还能自己提前修好墓地,请和尚超度什么的,加上吃饭穿衣也享用惯了,叫他们清苦度日不如直接死了拉倒,是以太监对钱财的渴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又没有道德观念,后世有一些人喜欢替历史翻案,在太监中找几个确实操守能力还不错的就所谓阉党治国,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伪君子好歹还有底线,真小人是没有任何的操守和底线的。
高淮又扯了几句淡,见宋钱度一点妥协的意思也没有,拂了拂袖,转身离开。
在他身后有几十个太监和武官模样的跟着,见状也是一起跟随而去。
高淮一走,宋家的人便拥出几个来,一迭声的埋怨起来,无非就是说宋钱度态度过于强硬,不如软下身段,求一下高淮,没准高太监一高兴准定把人放了。
这几个堂兄弟的心思宋钱度也明白,无非是觉得当家主事的就是他,求个情把旁人放了,不连累他们,那日抄家时就有这么一段,宋钱度吸了口气,冷然道:“宋钱彬,宋钱敬,宋钱明,你们等着瞧好了,待总兵将我们救到辽阳,我必定和你们分家,到时候撕撸清楚了,你们莫要后悔才是。”
“一个总兵有这么大能耐?”
“他无非就是有个顺字行,能翻出天外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