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不论如何,这档子买卖是有赚无赔。
损失的,就是士林中的一些人的非议,和实际的利益比较起来,这一点子非议又算什么?
说是士林不能和太监勋臣结交,这么多年来,哪一任大学士不结好内监,不和司礼监搞好关系,最不济是不能叫太监们使坏,不然的话,这大学士怎么当的下去?
“既然如此,学生告辞了。”
“中涵。”赵志皋看方从哲神色有些怪异,因道:“你似乎还有所不满,这件事……”
“不,老大人和沈老大人的苦心,学生心中明白。只是,学生近来感觉朝堂中乱象频生,此时于其在京为官,不如退居一时,在地方上来的更好一些。”
赵志皋初闻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这个学生和同乡灵慧天生,就是外圆内方,骨子深处还是有些迂腐,书生气重了一些,若是能脱离自己的庇护,得到一些磨练,对他的成长倒也有好处。
有此一念,便也不阻止了,只道:“你有什么具体的打算?”
“学生打算去辽阳大学堂……”方从哲洒脱的道:“那边有李卓吾,见见面,听他讲讲学似乎也不坏。”
辽阳大学堂在开办之初在士林中是笑话,根本不能和岳麓书院这样的老牌书院比,后来慢慢的收罗当世名士,这么多年下来,从这个学堂里出来的举人有四百多,进士也有二十来人,在当时一般的书院来说已经难能可贵。这也是托了万历一扫张居正过往施政方针的福,在张居正年间,可是禁止讲学,禁毁书院,现在各地书院和讲学的风气都有所反弹,不过再反弹也不是一两日的功夫能恢复的,当年张居正杀何心隐,**院讲学,甚至强行关闭了大量的书院,这种催残真不是一两天能恢复的,辽阳的大学堂却是在张居正执政末期就开设,当年也是独一无二独一份,也由此引了不少凤凰栖息在大学堂这根高枝之上,现在终于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不要说李贽等名流大儒带去的名声,就光是一个书院能出几十个进士的实力就已经够恐怖的了……进士及第,这可是读书人一生最顶级的荣誉,很多人二十来岁中举人,可能四十岁才中进士,甚至考到五六十岁也是常有的事,一个书院,年年都出进士,实在是一件恐怖之至的事,就算最老牌的岳麓书院也不敢打这种保票,更何况大学士已经出了几百个举人,进年来越出越多,已经呈井喷之势……这还是辽阳不重视应试儒学的结果,如果把资源倾斜到应试儒学上来,还真不知道能考出多少举人进士来。
以辽阳这样的地方,原本是文教极为落后的地区,有明一代,江南和江西,还有老牌进士大省福建都是出人才的地方,别处地方,特别是北方就要差的很远,国初时,为了南北进士榜,朱元璋还大开杀戒,强行把北方进士名额提升上来,为了南北平衡,老朱也是用心良苦。但事情的发展是不以皇帝个人的意志为转移,有明一代,仍然是南人占尽了优势,一直到清军入关,北人投效的快,很快在中枢占据了主动,这才结束了由南人治北的大明政治生态传承,不过南人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又在清廷中枢展开反击,一直到清朝灭亡,所谓的南北之争都没有结束,中枢的军机大臣,南北汉臣一定要各有一员,也算是不得已的平衡做法。
当然这些是题外话……问题的关键就是辽阳发展之速,却是到了方从哲这个南人青年官员中的佼佼者也心向往之的地步,赵志皋初闻有些意外,既而却又感觉不意外……对辽阳的种种,他这个部堂高官也早就听了满耳朵都是,看着一脸坚决的方从哲,赵志皋叹口气,挥手道:“要去便去吧,只盼你收收心,磨砺一下自己,将来这朝堂大政,终究还是看你们的。”
方从哲心中明白,若无辽阳的种种,自己也就隐忍了,相机在这朝堂中一直向上,待自己能掌权时,再从容弥补以前这些当政者的过失。
但有了辽阳种种,眼前的朝堂在他的心里已经是一间破茅草屋子,到处都是漏洞,到处都是不可忍的破败衰草,这样的地方,呆着连呼吸也不畅了,更何况去当这个裱糊匠人?
除非是推倒重来,不然的话,他是绝不愿再来趟这种浑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