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当年中山王和太宗皇帝也不如我们了。”
“这等武勋,李成梁算什么?”
“辽镇,哼,也就只能捣巢,趁敌空虚,要么就是跟在人家尾巴后头打虾兵蟹将的主意,哪象我们,以少击多,在北虏的地盘上有这么多斩获。”
“太宗皇帝一次领几十万兵,北虏早就跑了,是以斩首不及我们,永乐年间,我大明倒还算是强啊。”
“强什么,奴儿干都司就是在永乐年间丢的,也就保留各部的贡道,就这也经常彼此争杀,甚至杀我大明边军官员,我等身后的大宁都司故地,亦是在太宗皇帝手里丢的,失大宁都司故地各卫各所,我蓟镇辽镇边墙之外再无屏障,朵颜三卫亦是在太宗皇帝手中叛的,此后边患,多缘自于此……这是本朝历史课上说的十分明白的事情。”
众人谈起历史掌故来均是头头是道,甚至不算辽阳等地的秀才生员的话,内地的那些所谓的饱学之士在国史上头,真的未必比这些辽阳镇的将士们强了。
完成初级课程是每个士兵和低级军官军士们的义务,要学习的不止是汉字,还有历史和兵学,简单的算术和几何,还有战场包扎紧急救护等课程,可以说,从综合学识来说,辽阳镇一个完成初等学历的士兵,应该强过一个饱读诗书的秀才,毕竟秀才只专精于本朝划定范围的八股经书范围之内,他们可以把朱子集注倒背如流,但未必知道本朝历史掌故,至于生物数学地理等常识来说,秀才们更要瞠乎其后了。
李达四处巡视,到处都是这种欢快的议论声,罐头的种类也很多,红烧猪肉,狗肉,驴肉,鱼干等等,只是今日是吃不到蔬菜了,这会子还是秋季,辽阳产出的蔬菜种类很多,每日都由辎重车送到前方来,源源不断,是以在前方只要炊车所及之处,菜也能吃得,配上现蒸的馒头,偶尔吃一次大米饭,都是战场上难得的享受,听着议论,看着将士们吃的香甜,李达心中自也是满意。
士气可用,他一边点头,一边这般默默想着。
“千总,这一次恐怕你的世职也要加了。”看到李达回来,一个军令司的吏员向他微笑着说道。
回到他的宿营之处,亲兵们散开警备,一个辅兵帮李达脱靴子,烧开水泡脚,身为副营官可以由一个生活辅兵来帮着做这些杂务,这也是司把总以上军官才有的特权,司把总以下就得自己动手,护兵们是上头派来协助营军令官传达军令,充当塘马和护卫李达的安全,至于生活琐事,要么护兵自愿,要么就是只能辅兵来做,护兵们也是战兵,用惟功的一贯理念就是要保有他们战士的尊严。
至于军令司和军需司也会有文职吏员随军,毕竟不是所有的军人都适合做这些琐碎芜杂的事情,只是这些家伙毕竟是文职出身,和纯粹的武人气味就有些不对了。
各司的中高层倒全部是军职,这一点叫各营的主官们心情放松很多。
眼前这个吏员倒不是完全的谄媚小人,只是顺口的话,李达却听的十分不顺耳。
他冷冷道:“俺出力打北虏是两条,一则是北虏该死,欠俺们汉人的血债打从宋朝到故元再到如今,几百年来了他们抢了俺们多少东西,祸害了多少女人,杀了多少男人,这些王八蛋死再多俺也不心疼。二来就是俺巴结的是咱们的兵主爷总兵官,希图的是辽阳镇的军职,朝廷的世职爵位什么的,倒还真的没有放在俺心里。”
“是,是!”那个吏员知道犯了忌讳,大声道:“俺也是和千总你一样,也希图的是在咱辽阳镇的升迁。”
“嗯,这样想最好不过。”李达粗重的叹口气,不再说下去了。
这一次出兵,他们这些中高层的军官有不少消息渠道来源,朝廷为着辽镇兵败之事迁怒到辽阳头上,明明李宁打的败仗与辽阳不相关,朝廷却趁机把惟功的职爵又贬了一通。
这么多年过来了,惟功镇辽已经八年多,当年不到弱冠的总兵官和平虏将军左都督,太子太保,光环耀眼之至,还是未来的英国公,到地方来,就算总督巡抚亦无可奈何,足见皇帝倚重之深。
这么多年过去,辽阳好歹也上交过过千首级,小仗打了好几十场,换了别的军镇,总兵官肯定加官进爵,并且隔数年一朝,到中枢见见大佬,平台召对,皇帝嘉许,结果惟功到好,身上的光环一层层被剥离了去,只剩下将军印和总兵官在身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