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先出,接着就是护卫的马队,都是彪悍之极的汉子,多半穿着便服,但衣服下头鼓鼓囊囊的,一看就知道,底下还穿着甲。
庶民不得藏有铁甲,在大明这是死规矩,不知道多少大人物倒在这个规定上头,赫赫有名的大太监刘谨就是其中一个,人说刘太监贪污,成化爷根本不在乎,付诸一笑。天下是自己个的,家奴从中捞上几个,算什么大事?不过,等上报刘太监家里抄出来铠甲兵器时,皇帝脸『色』就变了,说了句:刁奴该死。
刘谨因此吃了一剐,京城之中,藏有甲胃,管你无心也是有心,管你是太监还是勋贵,都是死定了。
这主要是英宗年间曹吉祥父子为祸,率鞑官骑兵攻击宫门,火烧宫城大门,差一点就攻入大内,一旦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打那之后,京城勋贵品官之家,不准养壮丁,藏有兵器甲胃更是犯大忌的事情了。
不过,眼前这些骑士显然不大在意,只要不在京中,藏有铁甲也没有太大的妨碍。
在出城的时候,他们左顾右盼,不停的打量四周的情形,看到李青几人时,加意扫了几眼,没看出异常之后,才又继续前行。
郭宇几乎是背对着这群人,待这近百人的队伍和五六辆马车走空之后,他才在背上用手拍了拍,一只信鸽钻了出来,扑腾着翅膀飞向半空,很快便消失在天际。
“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李青眼中难掩激动神采,他强压着嗓门,低声道:“这是陶成喾,我想大人就在前方不远处吧。”
“非你我所能知。”郭宇收了嬉笑神『色』,正『色』道:“没有命令,绝不能去。”
“我知道了。”
李青看着不远处渐渐平息的烟尘,几乎是勉强自己镇定了下来。他看向远方,突然将酒碗一举,先撒了一半在地上,再自己一饮而尽,低声道:“愿大人大仇得报!”
“愿大人大仇得报!”郭宇眼角泛起泪光,这个粗直汉子,虽然跟随惟功没有李青那么久,但已经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将惟功视为一生可追随的人,惟功的仇,他当然感同身受。当下有样学样,也是将酒碗洒了一半,再一饮而尽。
两人放下碗,想着陶成喾不久之后将死于惟功刀下,不觉满心畅快,竟是一起大笑起来。
……
……
“来了。”
接了信鸽,王国峰亲看了情报,神『色』不变,但手微有颤抖。
“嗯,不慌,”惟功看看众人,笑道:“他走不脱了。”
“辛苦布局,隐忍数年,更是心心念念近十年,属下是替大人高兴。”
“是,大家准备吧。”
一声令下,众人无不听从,小小山坳,大军隐藏是办不到的,但不到百人藏起行迹来,太轻松不过了。
……
陶成喾策马骑在马车前头。
他一脸的晦气『色』,从收拾行李时就是这样,一直到出城了,还是这样的晦气脸。
跟着他的弟兄们也没有好脸『色』,大家跟着陶成喾最少也近十年,现在落了个没下场。留下来是不可能的,别人的家丁和亲兵,就算将主死了,也会传给下一任,不会给别人,而别的将领也绝不会要……太晦气。
不论是背主还是主人死了,这样的晦气星二五仔都是要不得的,要了,自己也会大有干碍。
所以,给人当亲兵和家丁的,主人倒霉,他们也必定倒霉到底,这也是家丁亲兵拼命护着主将的原因,哪怕是在战场上丢命,护得将主逃走了,自己家小遗族好歹还有个照顾,要是将主死了,那么他们只能当孤魂野鬼,一家老小穷苦不堪,因为当家丁的人,除了当兵打仗,任事不会,原主一死,无人肯收录,真正是惨过战死沙场。
这也是家丁忠勇,将领格外信任包容的原因所在。
大家齿唇相依,我死了,你亦倒霉,真正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现在这一串蚂蚱和陶成喾一起倒霉,就算有一些加到百户千总,或是试百户,总旗官,小旗官的有武官身份的,这会子也得老老实实的和陶成喾一起走,这是真正的晦气,大家情绪不高,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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