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情形当然和历史上完全不同了。
辽阳镇不仅在辽阳和辽南扎下根来,辽南四卫实际已经落入辽阳掌握之中,另外沈阳和开原铁岭也受到渗透,辽阳的势力渐渐潜入进来,最少陶成喾多次密报,沈阳一带的商民,已经正常只跑辽阳,别处去都不去了。
商民受影响还是小事,军屯兴起之后,已经有不少说是军户,实际上是佃农的军户开始拖家携口往辽阳跑。
对自己的军户,各层将领看的紧,除了偶有成功的外,多半被阻止了,但这种风『潮』一起,暴力只能维持一时……清季一入关之后,旗的包衣阿哈倒先跑了大半,辛辛苦苦打进关内,结果旗将士的日子过的还不如在关里的时候,没有人愿意当奴才,哪怕是逃奴法出,也没有办法禁止奴隶的逃亡。
现在的将领再狠,他能狠的过杀人如麻的旗?李成梁虽然不知旗事,但也知道凭强压成不得事,这就是他脸上变『色』的原因。
辽阳镇的兵马实力肯定不错,不过李成梁不觉得自己的兵差。
但能练兵,搞钱的本事又是这么大,这就叫李成梁心里压力变的很大了。
他能在辽镇二十年,李家成为独一无二的世家,甚至在万历十九年前后他退职,换了几任总兵,最终还只能叫他儿子李如松来做,后来李如松死了,朝廷又捏着鼻子,明知道他老了不合适了,还只能叫他来做。
为什么,因为李成梁能搞钱,真正能撑起辽镇这种兵为将有的家丁体系来,换了别人做就掌不住盘子。
后来李家完蛋,又换了祖家,换汤不换『药』,辽镇还是那么一回事,只是格局越来越小,家丁越来越少,实力当然越来越弱。
辽阳镇给李成梁的压力越来越重,原因就在于此,老实说听到惟功那些花样,连他都很动了心思,只是他势力在广宁为核心,辽阳势力原本就弱,后来被铲除的干干净净,现在除非他自己回辽阳去,不然谁也压不过张惟功,而朝廷绝不会同意他这么做,真这么做了,和造反就没有太大区别了。
眼下只能看着人家一天一天的坐大,实力越来越强,李成梁心中的焦燥不安,可想而知。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对策,先铲了古勒寨,将抚顺关到沈阳一线稳下来,然后再计较下一步的打算。
整个辽镇,在李成梁的统帅下,反应笨拙,是一个庞然大物,但动作缓慢而迟钝,一切仍然是按步就班,除了成立陶成喾为主的类似辽阳军情司的细作部门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父帅,叫场他们来了。”
前军参将李如梅策马赶来,一队家丁簇拥在他的身边,每个人都轻捷彪悍的模样,在李成梁身前不远处勒马,马匹咴咴叫着,纵蹄翻,但马身却是横亘了过来,没有冲撞李成梁的仪驾。
也就是李如梅敢在父帅面前这般做,他的家丁,才敢有样学样。
“叫他们过来,不,先见尼堪外兰。”
“是,父帅!”
李如梅没有想李成梁为什么要见尼堪外兰,这等事他向来听命令,不管究竟。李如柏等兄弟差不多也是这个德『性』,只有李如松在此的话,会明白李成梁在想什么。
诸子虽多,得力的只有一个,李成梁也是轻叹口气。
过不多时,尼堪外兰骑着马赶来,离着有几十步远就跳了下来,他的十几个随员离的更远就停住了。
天热,这个女真城主戴着一顶凉帽,下马时就取了下来,『露』出剃的趣青的头皮,脑勺后头是一尾细细的小辫,轻轻垂在脑后,风一吹,便是四处飘舞。
这就是金钱鼠尾,要能穿过铜钱的方孔才算合式,否则就不对。
对剃头,女真人是很在意的,除非亲人离世,百日不剃,否则每隔一阵时间就刮一次头。
在十步左右,尼堪外兰连站也不敢站了,膝前过来,到李成梁的马头前停下,叩头请安道:“奴婢尼堪外兰,叩见玛法。”
“起来罢。”
李成梁扫了尼堪外兰一眼,吩咐道:“这一次打古勒寨,动员人马很多,不过多半是分散到四处,抄剿一些不听话的城寨,这些已经是你交了名录上来,我心里有数的很。然而古勒寨也是非打下来不可,硬打不成,我以大军压境,你去骗开城门,就说去助战,城门一开,你给信号,我们大军杀进去,底下就没有你的事了。”
“是,玛法放心,奴婢一定尽全力。”
“不,你没有懂我的意思。”
李成梁看到尼堪外兰一脸的怯懦,心里不觉开始鄙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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