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女真人的话也不能全信,比如努儿哈赤在满文老档里的战史,打海西女真和叶赫部,早期的统一战争里动辄便是出动三万五万人,击败敌人三万五万人,斩首多少,杀敌多少。但一直到他在万历末期起兵时,统合八旗,统一了所有的女真部落,包括索伦人和鄂伦春人都有不少被他裹兵在内,这样一共八旗才六万男丁,而且这个数字一直到入关前后都没有太多的变化,当然连年战事有不少死于战争的,可是也说明一个问题,就是当时的女真诸部,全部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十五万男丁。
栋鄂部有万余男丁,怪不得是大明朝廷公认的两大强部之一。
“你们反『乱』,是因为大明边将残暴,边将的个人行为,不能与大明朝廷挂勾。朝廷对你们是向来是以抚育为主,二百多年以下,女真诸部,没有我大明,安有今日?至于我大明边民,辛辛苦苦劳作,从未与你们结仇,你们犯边,烧杀抢掠,这是强盗所为,不论有什么借口,这都是罪行!”
惟功说话的时候,不停的有人将他的话翻译成蒙语和女真话,一番话讲完,在场的女真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道做何反应是好。
这个青年贵官,说来止息干戈,说话却是如此的凌厉,丝毫不客气。
但这种不客气中,又有叫人不好直接反驳的大道理在,比如说边民无罪,众人烧杀抢掠形同强盗,虽然有人想反驳,一时却不知道拿什么话出来驳他是好。
惟功继续说道:“本官前来,就是将道理讲说清楚,犯罪边将,已经被惩罚,而你们栋鄂部继续叛『乱』,已经不在是因为去年的纠纷了,是以如果要大明宽恕你们,就必须由你们的头人作出请罪的姿态,然后我们才能再谈其它。”
他说完,目视王兀堂,微微点头,然后就在原处坐下。
在场的女真贵人们已经轰动了,他们真是想象不到,眼前这个大明的青年官员,居然有如此的胆『色』,而且,能对现在的情形判断如此清晰。
惟功与傅廷勋一席长谈后,已经知道栋鄂部反叛的原因何在。
开始可能是因为边将残暴惹出的『乱』子,但王兀堂在给李成梁的信中已经不光是控诉边将暴行了,而是要求加大抚赏的额度,“大赏我部”,然后还要求给他敕书和封赏,赐给爵位,允许到京朝贡等诸多要求。
这是这个栋鄂部的头人因为长久没有封爵而爆发出来的怨气,加上诸多不公平之处,所以一并发作出来。
在给李成梁的信中,王兀堂怨言“殊易我”,便是说大明太轻视他,这是一种压仰不住的怨气了。
“啊哈,你们看,这位明国大人胆子真大呢。”
王兀堂气极反笑,他没想到,这个二十左右的青年贵官居然有这样的胆气,当着所有族人头人的面谈什么叫他谢罪,然后才谈其它……他以为这个明国官员最少有一个招抚的态度,他也是想叫族人们看看,他给李成梁写信之后击宽甸等堡,结果是大明的招抚,这个心理,才是他迎惟功入城寨的重要原因,也是刚刚他的孙子何和礼提醒他的重点所在。
万没想到,这个青年官员居然是这样的口吻,如果早知道的话,他是不可能将这个明国官员迎入堡中,虽然不敢轻易杀害,但也可能将之驱除,甚至囚禁。
此时惟功如此大胆,王兀堂眼中已经隐隐有杀气呈现。
反正他们已经反『乱』,纵使杀了一个副将参将,罪责也不会大到哪儿去。
在王兀堂身后,何和礼也面『露』惊奇之『色』,然后就是微微摇头,他觉得这个明国官员太不明智了,这么鲁莽,恐怕也不会是什么真正的大人物。
“胆子谈不上大,只是实话实说。”惟功淡然道:“如果贵部照办的话,大明会恢复贵部的市易之权,否则的话,我们会杜绝互市,女真各部如果有替栋鄂部互市的话,一并杜绝其互市之权!”
“什么?”王兀堂面『露』震惊之『色』,在场的贵族们也是一样,每个人都深感震惊。
互市其实是对大明的贸易逆差,女真各部仰赖互市几乎是难以脱离的地步,要不然在多年之前,王兀堂也不会率领各部首领一起跪求开市了。
但大明并没有把互市当成犀利的经济战手段,和平时就开市,有战争威胁才关闭,这样太笨拙了。
惟功用在这里,虽然是一种赤『裸』『裸』的威胁,但王兀堂等人不得不考虑其中的风险!
这种风险太大了,他们几乎担不起!
种子,耕牛,农具,还有布匹,『药』材,离不开的食盐,如果大明真的如眼前这个青年官员所说,不仅杜绝栋鄂部的贸易,连别的部落代买都杜绝,那么栋鄂部在几十年内,一定风消云散,传承数百年的部落,至此消失!
这个后果,王兀堂是担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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