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千均一发之间,“嗡”的一声响起,巨大的啸声紧随其后,一支飞羽疾掠而至,重重的钉在了那个农人的胸前!
箭矢是重箭,箭杆长,箭头沉重,是可以『射』杀士兵的重箭,就算是披着皮甲,棉甲,都能在五十步内一箭『射』死,何况是一个穿着薄薄冬衣的农夫!
铁箭透体而过,『射』穿了心脏,鲜血狂飙而出,那个农夫两眼瞪的老大,僵在原地了一会儿,然后颓然倒地,锄头从沈榜身边挥过,所幸没有砸中。
到这时,沈榜身后的衙差才抢步而上,将沈榜这个大老爷牢牢护在中间,这个县大老爷,太拿自己的『性』命和大家的『性』命开玩笑了。
“孩他爹,你醒醒,醒醒啊……”
一个『妇』人和几个半大的孩子跑上前来,先是摇动那个中年农夫,接着就是一起嚎啕大哭起来,他们再没有见识,也是知道自己的亲人已经死了。
马蹄声响了起来,所有人都看向身后。
二十余骑从村口处二百步外正疾驰而来,都是高头大马,或红或黑或青或白,颜『色』鲜艳好看,比起官兵养的那些寻常杂『色』马,强过百倍。
每个骑士,都是穿着一身锦袍,头上戴着暖帽或大帽,身上背负着弓箭,腰间是刀或宝剑,战马一侧,还有长枪和马槊为主的长兵器。
战马身上,则是绑缚着的鲜血淋漓的野兽,有兽皮,还有切好的肉块。
一看这样的情形,京郊的人们就知道是从城里出来打猎的勋贵。
宛西县治是京城西南,包括城中和城墙郊外,勋贵们也常出来打猎,这附近就有一个伯爵的庄园,夹杂在十几个普通的村落中间,除了勋贵,还有文臣们的庄子,这马家庄就是其中的一个。
“二百步外『射』的箭!”
庄户之中,不乏『射』猎的好手,这年头,地方人稀,大明只禁弩和铁甲,百姓也可以自己打造兵器,练习弓术,所以很多人一看就算了出来,刚刚那一箭,是从二百步外『射』过来的!
二百步!
这个距离,抛『射』也很难达到,一般顺着风势才勉强可以,但根本毫无杀伤力了,而且因为抛『射』是在空中借风而落,也根本谈不上准头,只有在军队与军队交战时,才会以仰『射』和平『射』交迭之法,交替杀伤行进中的敌人。
这个距离,以势大力沉的一箭『射』中人胸,直入心脏,透体而出,劲力之大,准头之准,根本叫人难以想象!
“大人,没救了。”
王乐亭跑在最前头,刚刚惟功旁观半天,众侍卫都有点不耐烦,这是一场无聊的文官和生员,农夫之间的政务争执,众人听的十分无聊,但大人听的津津有味,众人只好一起跟着旁听。
到最后,众人才看到大人脸上一副感叹的表情……还夸了一句沈榜是好官,但就是太迂了一些,话音未落,却是看到那农人举锄头的一幕。
惟功没有犹豫,张弓,搭箭,弓弦崩然一响,再过来时,那人已经被『射』死在地上了。
王乐亭跳下马来,站到那个农夫的身边,打眼一看,已经知道人死透了,他也不怎么在意,长街之夜,通州驿,都已经杀过不少人了,看到死人,毫无感觉。
惟功轻轻一叹,也不好先到那边去,只是从马上下来,对沈榜拱手道:“本官是舍人营坐营官张惟功,沈大人,你今日太孟浪了一些。”
文武殊途,张惟功虽然是三品坐营官,但以文贵武贱的格局来说,也不比沈榜的官职高过太多,只是他适才救了沈榜一命,所以才有指责沈榜的资格。
“惟功大人,我是孟浪了……”
沈榜失魂落魄,还没有从刚刚的打击中恢复出来,他以孔孟之道治县,也是张居正治国之道的忠实赞同者,但刚刚那个农夫的动作,令他伤透了心。而且他看向惟功的眼神也是十分的异样。从自己的角度来说,惟功是救他一命,但以他一向的读书人的立场来说,惟功这样的勋贵子弟,随意出手杀害百姓,按清流书生的看法又是该剪除的豪强,这其中的矛盾之处,简直要将沈榜给『逼』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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