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田立成失笑道,“你救过我!”
吕开山目不转睛的盯着田立成的眼睛,想要分辩他说的是不是实话。
救命之恩就真的那么牢靠吗?
在田立成心里,怕是什么东西,都比过报仇雪恨吧!
即便田立成发再多的毒誓,遇到算计自己的时候,照阴不误。
那自己还有什么可心软的?
可惜了十几年的交情。
吕开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灰意懒的回道:“随你吧!”
田立成心中一喜,眉开眼笑的说道:“那你给吕三打电话!”
吕三是诨号,全名吕长安,是老虎桥监狱的监狱长,也是吕开山的堂侄。
“知道了!”吕开山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
“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不会让你出一个仔儿……”田立成边外往走,边拍着胸口保证着。
等吕立成走了之后,吕开山犹豫了好久,才抓起话筒,打出去了一个电话。
不是吕长安,是周佛海。
“他去监狱了!”吕开山开门见山的说道。
“那你安排好没有?”周佛海问道。
吕开山默然不语。
周佛海也不说话,话筒里只剩电流的杂音。
“不要心软了!”许久之后,周佛海才劝道,“于公于私,都没有什么可顾念的,好好想想,我们的事业!”
话刚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周佛海很清楚,吕开山既然能打这个电话,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他转过身来,拿起了还剩半截的香烟,塞进了嘴里,深深的吸了两口,吐出了一股烟雾。
“不会出什么纰漏吧?”烟雾后面的人问道,“怎么说,这三个也是烧过黄纸喝过鸡血酒的,十几年的交情,说下手就能下得去手?要不交给我的人去办……”
“你手底下,哪个能干的了这样的事情?任援道,申振纲?”
周佛海摇了摇头:“算了吧,手脚做不干净,就容易留下把柄,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就算是演戏,也要演的逼真一些……
放心吧,吕开山反应虽然慢一些,但不是蠢货,经过这一次,他应该能看出这两个是什么货色,哪怕是为免他日后的祸患,也能狠下心来的……”
“但愿吧!”梁洪志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
都是老狐狸,被影佐祯昭高打一番之后,双方都看了出来,影佐祯佐对他们的忍耐已到了极限。
这种局面,并非一朝一夕造成的。
从汪精卫发表艳电之后,汪梁二系就处处针锋相对,特别汪精卫完成日本的谈判回国后,陈公博公开投汪,两系间的矛盾达到了顶点。
即便没有这一次方不为的事情,也会有其它的事情,把这颗雷点爆,不然不管是梁系,还是汪系都不死心。
雷被引燃了,结果谁都没有落到好,因为谁都能看出来,再要这样闹下去,日本人就要换人了。
梁系就不用说了,本就是一盘散沙,稍有风吹草动,就是树倒猢狲散的下场,不管上面换了谁,任援道照做他的绥靖军司令,申振纲照当他的警察厅厅长,王克敏照样当他的华北政务委员长,被牺牲的,肯定只会是他梁洪志。
日本人换了梁洪志,汪系不但得不到便宜,说不定还会吃个暗亏。
如果换成陈公博,以他的野心,说不定争的比梁洪志还厉害,还不如维持现在的局面。
更如果,换成袁殊呢?
那直接和换成日本人有什么区别?
有一个影佐祯昭就够了,汪系不想头上再多一个太上皇。
当天夜里,双方都意识到了这一点,还是梁洪志,豁出去老脸,主动给汪精卫打了电话。
双方一合计,越来越发现事态的严重性,最后一致决定,在影佐祯昭翻脸之前,必须要拿出姿态来。
然后,就有了今天这一幕,可谓是一石三鸟。
既清除了内部的隐患,又让日本人出了一口气,更向影佐祯昭显露了完全臣伏的心思……
这就是政治,为了利益,没有什么仇是放不下的,也没有什么朋友,是不能出卖的!
吕开山挂掉了话筒,苦笑一声:什么事业,当走狗汉奸的事业么?
全都是王八蛋啊……
他跌坐在椅子里,闭着眼睛,脸上的肌肉微微发颤,牙齿咬的咯咯做响。
直到电话再次响起,吕开山才睁开了眼睛。
“七叔,田立成去监狱了,说是奉你的命令,要提审车庆丰……”
吕开山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安排两个过硬的兄弟看着他,就说我说的,能不动手,就不要动手……嗯,把枪也给他下了。另外,你也悄悄过去,不要让田立成发现……”
吕长安不知道吕开山这么安排是什么意思,但听吕开山的话音,好像是也要亲自过来,不然不会让他在监狱等着。
吕长安问都没问原因,应了一声,就去安排了。
挂掉了电话,吕开山哀叹一声,站了起来,从架子上搬下了一坛酒。
这还是重阳节的时候,田立成送给他的。
“好兄弟,哥哥来送你们一程吧!”吕开山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
从光绪年年间起,老虎桥三十二号就是监狱,迄今已有近四十年的历史了。
民国政府刚成立的时候,吕开山就在这里当狱卒,后来结识了徐恩曾,进了特务处,专负刑讯,一直到他成为党调处审讯科的科长。
即便四周高墙林立,院中灯光通明,一进大门,还是能感受到阵阵阴寒,但吕开山却像是回到了家,浑身通透,说不出的舒服。
守门的是吕长安亲自安排的人,看到吕开山的小车,一点都没敢声张,悄悄的打开了大门,放车放了进来。
知道吕开山要来,吕长安一直等在二楼,从窗户里看着楼下的动静。
看到吕开山,吕长安没说话,只是照着下面挥了挥手。
吕开山一步都没停留,径直上了楼。
“田立成呢?”他直接了当的问道。
“正在下面审讯,我派了两个家兄弟,亲自在下面盯着!”吕长安回道。
“他的人呢?”吕开山又问道。
“也在下面,不过我没让他们进审讯室,都在外面等着!”
吕长安有问必答,回的很快,同时心里也犯着疑:看七叔的样子,怎么像是要干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