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北伐大军,包括太尉岳峙在内,如果回归朝廷都不会有太好的下场。
虽然朝廷明知不是将士的过错,但从上到下必定会洗涮一番,惩治将领是必然之事,普通士卒也落不着好,如果是好几万人,足抵大用,朝廷也会忍了,万余人不过几个军,当不得什么大用,多半是编遣为厢军,服苦役效力赎罪,这应该是获救将士最好的下场和结果了。
“将士们获救原本已经是意外之喜”岳峙沉声道:“若得替殿下效力,待遇不在禁军之下,想来会有多半人愿替殿下效力。只是我等穷极而逃,溃败而不成军,实在当不起殿下这般信重”
“我已经说了,战败非将士之责,我不会推功,也不会诿过,在我那里,一是一,二是二,谁的责任便是谁的责任,推不掉也逃不脱,但也不会叫人替别人领罪认错。”徐子先盯着岳峙,说道:“不知道太尉打算如何?”
在场的王直,邓俊,卢四海,还有林绍宗,李星五,董瑞祥等人俱是盯着岳峙,这一次若得这太尉归诚效力,可谓是最大的收获。
论领兵的稳当,领几十万大军的经验,幕府中的将领哪一个能和岳峙相比?
就算岳峙是外来的大将,名望太高,不宜亲领大军,凭他的经验,调教将领,任讲武堂山长,替徐子先教导高级将领,所得的收获,也是远远超过了此前的付出。
正如东胡人渴欲得岳峙,徐子先也是同样如此,他身边的这些盟友,部下,同样也是明白岳峙的重要性。
威望,地位,实际的能力,岳峙在本朝武官中不做第二人想。
北伐失败,岳峙声威受损,但明眼人都知道此战失败并非是岳峙的责任,其声威受损并不太重,况且以实际的能力来说,岳峙对根基相对较弱的秦王幕府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况且徐子先尚有很明确的要求此役过后,论起责任,将方大将的说法当然更容易为人所接受。
这涉及到天子帝位和未来储位之争,徐子先没有说清楚,但相信岳峙已经明白了。
“感佩至深”岳峙颇有些艰难的道:“相信普通将士会明白殿下的德意,做出选择。至于本人,创痛至深,已经无望仕途,只想追清查明这一役到底是怎么回事,除了天子和两府催促实因后勤支应不足,还有后方是不是有大将争权,以至未能按李招讨使事前之令,一定要巩固我大军后路,遭致惨败的结果?若查明是谁的责任,哪怕是以命抵命,岳某也一定要令其伏法”
岳峙说话之时神色还是平静从容,但在场之人也是能感觉到他深沉的恨意。
北伐之败用徐子先的总结来说是必然之事,赌红了眼押上全部身家,结果当然是输光,各件小事都积累在一起,全部往坏的方向发展,最终得到最坏的结果,这是一种定律,非人力可逆转。
但对岳峙来说,如果天子和两府不逼战,现在他和李国瑞还在渝水一侧,从容与东胡大军周旋。
如果钱粮运送到位,士气充足,粮食充足,现在他们虽然被围,是禁军被歼灭还是东胡人顶不住撤军,也是难说的很。
如果后路按李国瑞的安排,派重兵沿各堡驻守,不使得首尾失衡,犯下顾头不顾尾的大错,那么现在就算战事不利,总体上战略对峙的格局还是没有被打破,双方都可能在小心翼翼的寻找一线之明,看看是不是能找到胜利的机缘。
各种错误积累之下,最叫岳峙痛恨的就是李健,李恩茂等人,当然,最恨的还是奉命守塔山堡的徐子威。
若此人就算寻常才具和责任心,这一场大战都还没有打完。
“徐子威从塔山败逃,绕过宁远,算是第一拨至海边的。”徐子先看着岳峙,面无表情的道:“我念在血脉至亲的份上,派人用小船送他到津海赴京师,如何处置看天子和两府的意思。谁知道我这堂兄可能真的罪大恶极,遭了天谴,在他用小船赴港之时出了意外,小船倾覆,徐子威和他的近卫数人,都在离港口很近的地方淹死了!王节帅已经写了奏疏上报朝廷,现在估计也是送到京师了,天子和两府如何反应,这就不是我所能预知的事了。不过,以我看来,徐子威罪大恶极,就算不淹死也该明正典刑,我也会写奏疏,写明自己的意思,天子是不是高兴,我是不会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