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有一些臭气,这是陆续被挂起来的海盗们发出来的气味,他们有的瘫如死狗,有的屎尿齐流,有的假装硬气,也无法掩饰自己眼中的恐惧神采。这些穷凶极恶的群盗,杀戮大魏沿海的百姓,抢掠海商,杀害船员抛尸海中,或是将活人扔到海中淹死取乐,穷极世间的刑罚加诸于他们的身上也不能说过份了,但当所有人看到这些人被逐一挂在半空,发出哭号声之时,一种如释重负,仇恨尽消的感觉便是已经涌上心头。
是的,只要这些家伙被活活吊死,对他们的仇恨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很多漳州出身的府军将士,脸上显露出由衷的笑意,在这样的场面之下,很多土著都要被吓尿了,本地的汉商神色也不好看,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哪怕明知道这些人罪该万死,对普通的百姓来说眼前的情形仍然是相当的可怕恐怖。
但对府军将士,特别是漳州出身的将士来说,眼前的情形比任何戏文都好看,这样的场面,足够回味一生,回家之后,完全能对家人亲戚邻居乡党吹嘘一生了。
几千海盗被陆续挂上吊索,在半空挣扎,哭号声陆续响起,虽然有过万府军和民壮动手,吊起这么多海盗和勾结海盗的土著仍然是浩大的工程,时间持续了一个半时辰,当最后一名海盗被吊起来之后,地点较一开始之处已经相隔十来里,时间也过去很久了。
刘旦的尸体都僵直了,不出意外的话他的尸身还得在这里飘好几年,就算是腐烂成白骨,仍然要吊在半空中警示后来者,也是替良善的百姓和普通的海商提气。
看到这岛上十来里长挂满白骨之时,怕是没有几个吕宋土著再敢行海盗之事了。
“走了。”刘益拍了拍手,仿佛将眼前一切都拍落了一般,他眯眼看了看眼前的港口,蔚蓝的海水之上是吕宋征倭分舰队,有过万水师将士和六十余艘战舰,时隔数月,东藩又陆续有多艘大型战舰下水,在各大造船场订购的海船也陆续到位,最要紧的便是王直所部的大舰也归南洋舰队所有,秦王府军的舰队将达到一个相当恐怖的数量。
此次征倭,
如果光是敲打一下倭人,支持一下大内家,仅凭眼下的实力都足够了,但如果要与倭人决战,达到预计的战略目标,最少还是要等驻在东藩和北方的舰队主力回来。
陈道坚小声道:“咱们水师再三扩军,现在是五个军一万五千人……没办法再扩了,军官数量不足,再扩一倍,战力反而会下降,是不是?”
“没错。”刘益点了点头,说道:“咱们原本的水师力量来自南洋水师,任家,俞家等各家出力不少,他们原本也有好几百武官,现在皆为咱们所用。再就是咱们这两年自己历练出来的水师人才,主要也是亏得福建路近海,下过海,经过风浪,走过海路的人并不少,若是换了北方,一群旱鸭子上船,到现在怕还没有摸着门道。咱们本部一万六千人,掌握现在的舰船当然不足。王直所部下来万余人,加起来一万五六,但事前要最少一个月的整编训练,重新打散编籍,重新分舰队,咱们这里,则是先去平户,与康天祈所部汇合,就近先帮大内家顶一顶,前期的战事由大内家自己上,咱们打下手……”
陈道坚会意一笑,这也是必然之事。
康天祈不会参与陆战,而且在战后康家会交出一部份状态良好的舰船,现在秦王掌握的水师力量已经远远超过了康家父子所拥有的力量,康家的舰队原本也就是比王直高出一筹,现在南洋水师的力量已经不在王,康两家合力之下,这种变化在很短时间内达成,令人惊讶,也令人震怖。
康家原本就是和秦王幕府合作,现在秦王水师的实力达到如此地步,康天祈也是极为爽快,陈道坚上一次赴倭时,康家亦是明确支持,到如今王直宣布将水师交出之后,康天祈派其子亲赴福州,确定盟约,康家愿为大魏在平户扎根,成为一方势力,替大倭在倭国看门守户。
对这样的结果,徐子先和幕府高层也是极为满意。
倭国情形与南洋诸国不同,汉人较少,其国内又有神道基础,不似南洋各国一团散沙,根本没有形成文明体系,外来的强势文明极易侵入和将本地人同化。对倭人就极难,要想如南洋这般统制,付出的代价最少现在的幕府承担不起。
击败其将军主力,毁其威望,再用康天祈看守门户,康家交出主力舰船,但实力足够镇压不轨大名,这是最好的结果。
对幕府来说,打这一场仗目标相当明确,得到康部舰船此其一,再确定对倭国的贸易优势,持续获利,此其二。其三,便是可以得到虾夷养马地,十余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人烟稀少,去掉山区和密林区域,仍然有大过东藩全部地方的养马地,足够建立一个百万匹以上级别的超大型牧场!
这也是时势变化导致的结果,海运会相当快捷迅速,并且相当安全。到了这个时代,从倭国到福建的航线已经相当安全和成熟,往来几乎没有风险。在三百年前,从倭国到大唐的舰船还经常倾覆于海难,当时的人有不少诗文表露出这种担忧,当时的大唐说要在倭国建牧场,就算国力允许,人心和实际的条件也不可能满足。
现在却是不同了,完全不同。
“咱们此前去倭国,完全是低人一头,现在再去情形便是不同了。”刘益哈哈一笑,对陈道坚道:“牢之,你感觉如何?”
陈道坚微微一笑,说道:“没甚么,最多还是那一句,天道好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