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战技,格斗技巧,体能,经验,毫无疑问是铁浮屠们占优,而步人军则是人数在铁浮屠一倍,所以双方交战之时,焦灼异常,很难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
激战不过一刻时间多一些,由于战事过于激烈,人们消耗的体能极大,很多步人军将士都是气喘吁吁,挥击戳刺之时,动作也缓慢呆滞了很多。
而铁浮屠们显然更有韧性,挥击时的动作幅度也更加合理,彼此的配合也是相当默契,人数虽不及步人军,阵战之时,却是迸发出比步人军更强悍的力量,阵列也更为牢固,坚韧!
此时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不少步人军的将士忍不住转头去看,却是侧翼方向临渝水地方被大群的披甲宫帐军给突破了,破阵的当然是拐子马之一,临近河水,地势低洼土地泥泞,禁军在那边的防御不强,宫帐军刚上来不久,算是生力军,加上战力出色,突破也并不奇怪。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原本这些营寨都是防御骑兵突袭,如果东胡兵还是骑兵进袭,近渝水岸边马匹载运甲兵,怕是跑不了几步就陷进去了,马蹄最少要陷进去过半,所以防御薄弱也是因为要利用地理条件,谁知道东胡人这一次发了疯,弃马步阵而战,这一下却是被发现了薄弱之处,右翼被破,看来前营防线要完全放弃了。
远处高台上的李国瑞也是发觉了东胡军突破,他无奈的摇头,这一次看来是落了彻辰汗的后手了。
不过李国瑞亦未觉得沮丧……激战一天,双方损失都并不小,东胡军不过是突破了第一条长壕,打穿了前营阵线,其后还有第二,第三条长壕,还有大大小小几百处营地,数不清的箭楼和长栅。
想要破阵击败魏军,骑兵当中打穿,然后两翼包抄还有一些机会,不过东胡人也要付出死伤过半的代价,多年积累,一朝全毁。彻辰汗只要没有疯透,断然也不会用那种孤注一掷的打法。
现在步战破阵,看起来是东胡方面根据战场情形而产生的变化,李国瑞有隐隐的自责,此前的设计和战术战法都是按东胡以骑兵破阵来决定,岂料敌人却
是随机而变,以步阵而战,猝不及防之下,禁军是吃了些亏。
李国瑞又是轻轻摇了摇头,禁军士气不高是相当明显的事,若不然,右侧也不会跨下来这么快,防御失措,士气不振,这才是失败的最要紧的原因。
不过也不妨事,李国瑞目光冷峻,面色还是相对从容……前营之后还是无数道防线,就算东胡军弃马步战,这么多的阵地和防御设施就如一个个血肉磨盘,足够硬生生将其血肉全部给磨光!
就算被切断了锦州防线,亦是不妨,李国瑞却是不信,东胡军敢在大军主力的眼皮之下去强攻锦州。
攻不下锦州,眼前是禁军主力,左侧身后就是锦州,东胡大军等若在身前和侧后都有牵扯,两边都不好打。
彻辰汗这一次弃骑兵改用步阵是神来之笔,但最好的结果无非就是如此,仍然是一场不可速胜,也没有机会打跨大魏禁军的消耗战。
打消耗战,却是正中李国瑞的算中,只要大战一起,激战之时便是真正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在阵前易将,改变战法,天子和两府也不会疯狂到这种地步,只能由得李国瑞调配指挥。只要将东胡人的锐气耗去,在渝水之侧磨掉他们的锐气和战意,哪怕只守不攻,只要再耗一两个月,东胡人疲惫之至,国力耗尽,也就只能退兵了。
至于禁军方面,李国瑞也知道大魏的国力到了难以支撑的地步,但他也是不信,真的连支持大军奋战一两个月的军需物资也撑不住了。
“事情有些不对。”岳峙已经又派了十余个军上前,接应步人军缓缓退后,右侧被破,再顶下去有被兜住的风险,魏军整条战线在岳峙的调派之下都在缓缓后撤,后方也有生力军接应,东胡军也没有起劲追击,眼前是一条条壕沟和长栅,还有无数箭楼和防御设施,东胡人也没有把握能够一战破阵,而且从早晨奋战至此时,不仅禁军疲惫不堪,东胡人也应该没有多少战意了。
当岳峙登上高台之时,魏军的阵线已经西斜后撤很远,几个军的禁军掩护撤下来的铁人军,对面的铁浮屠也很疲惫了,很多东胡甲兵站在远地眺望,脚下还踩着尸首,似乎象是凝固的石像生。
“事情不对。”岳峙对李国瑞道:“彻辰汗绝不会是攻锦州,也不可能想步战和咱们打消耗。咱们被他啃下来第一条长壕和前营一部份,切断了锦州的联系,但纵深还有二十多里,想把咱们耗光,怕是他们二十万大军也得死光了。就算彻辰汗愿意,他麾下的那颜万户们也绝不会干这种亏掉老本的买卖……他们一定另有目的,绝不如眼下这般简单。”
李国瑞一时没有答话,他自然也是在思忖东胡人的目标,岳峙的话,极有道理。
半响过后,一文一武一帅一将都是猛然倒吸一口冷气,岳峙抢先道:“其想要断我们后路粮道?”
“只有这个解释了。”李国瑞冷然道:“彻辰汗只要没有疯,便就是只有这个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