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乌合之众与正规军人的差距极大,不是海上多几年的经验能弥补的。
如果风力合适,在海上可以打成冲角战或跳帮战,那么府军不管是对王直所部,或是对康天祈,蒲行风,府军几乎都是可以吊打……邓文俊和卢四海了解蒲行风,他的部下中有数千天方人,可能有相当部份经历过军事训练,也有相当丰富的海战和陆战的经验,他们使用的弯刀和长矛都相当出色,用的钢材极佳,武器韧性好,极为锋锐,这些天方人也极为残暴。但他们毫无疑问是天方部族的战士,他们不可能接受长时间的系统的军人训练,并不是说军人训练完全碾压个人武勇,比如十个天方战士对十个府军,很可能强悍的天方人一个不死将府军杀光。
但一百个府军对一百个天方人,可能府军在付出近半死伤之后杀光对方。
如果是一千人对一千人,邓文俊不觉得天方人有什么机会,府军最多死伤一成,天方人就已经惨败而逃。
这就是职业军人和平民武士的不同,军人训练包括听令行事,金鼓,旗号,阵列,将领与士兵的信任和配合,还有战场的指挥等等。
邓文俊和卢四海上岛之后,已经观看了很多值得一看的东西。府军的装具生产,包括兜鍪,铁面具,铁鳞甲,扎甲,水力锻压的胸甲等等,此外还有铁骑兵,重甲骑兵的配置,对两个海盗头目来说更是堪称豪华。府军在陆上足够横扫任何一支海盗,包括拥众十多万的蒲行风在内,可能这个天方海盗还自视很高,认为实力远在颜奇和刘旦之上,但在邓文俊看来,无非就是数量多出很多,本质上蒲行风的部下和颜奇,刘旦,包括王直在内,都并无不同。
秦王府军却是超过大魏禁军的存在,两边若是对阵,胜负可想而知。
再有眼前这威势惊人的火炮,还有府军水师一日千里的发展,两个北方来的海盗突然醒悟到了一点,傅谦所说的话并不是招揽和拉拢,而是在释放一种善意。
“殿下还
有空见我二人吗?”邓文俊忍不住对傅谦道:“我实在是想见殿下一面。”
傅谦含笑道:“现在这种时候,若秦王殿下自请率军参与北伐事,朝廷会允准吗?而且福建路和东藩也是千丝万缕,在这种时候率主力北上,钱粮供给,后勤军需,还有将士刚在各处剿匪,分散之后再调集,邓兄以为府军还赶的上吗?”
邓文俊已经多次请见徐子先,毫无例外的都是被徐子先婉拒了。
这个海盗的忠义之心,比起大魏的很多勋贵高官都要强烈的多,其早就有书信呈上,是请求徐子先率部北上,助李国瑞和北伐大军一臂之力,以邓文俊所见,数万府军实力不在同等数字的禁军之下。这些秦王府军至北方,对整体的战局会有决定性的作用。
但也是正如傅谦所说,府军正在分散驻扎和剿灭地方匪盗,并且逐渐移向建州,朝廷已经多次下诏书,督促秦王尽快进入江南西路,剿灭李开明所部残余……这个当口,秦王怎么可能自请北上?
况且南方打的再凶,在北方禁军将领和朝廷高层眼中,南方的群盗战力低下,无法与北方的东胡铁骑相比,几万南方的秦王府军北上能有多大作用,尚且存疑,而秦王可借机介入北方战局,势力进入北方禁军范围之内,对一个开府亲王来说,只要有机会做一些事并不困难。这样的提防心理之下,朝廷当然绝不会允准,徐子先也绝不会自讨没趣。
既然无法同意所请,见面于否,其实意义不大了。
邓文俊长叹一声,眉宇之间俱是忧郁之色,卢四海倒是咧嘴一笑,说道:“咱们的性命是性命,北伐将士的性命是性命,秦王殿下和府军将士便不是了?叫他们仓促北上,冒险一搏,天子猜忌之下,不知道要死伤多少……老邓,你想偏了。”
“此刻的白雪覆盖的黑土之上,不知道有多少大魏儿郎在与东胡人做殊死的搏杀……”邓文俊摇了摇头,叹息道:“我等已经尽力,大魏气运如何,结果如何,已经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可以决定的了。”
此时炮组再次击发,轰鸣声中,传来一阵喝彩声和惊叫声,卢四海眯着眼看向不远方,自是也见到了张思齐等人,卢四海在东藩见多了这些远道而来的人,并不感觉奇怪,他的目光在两个明显受到惊吓的荷兰人身上停留了很久,久在海上的人对这些泰西人并不奇怪,从高大的个头,宽厚的肩膀,还有两人都是满头金发,从这些细节来判断,不可能是西班牙人也不是葡萄牙人,很明显是后来居上的荷兰人。
由于马六甲被天方人掌控,荷兰人此时也没有机会和可能在巴达维亚立脚,他们正在和西班牙人争抢马尼拉,同时这些泰西各国也在抱团,想要一起对付海盗。
“他们不是也用火炮么?”邓文俊也看到了荷兰人,也是不以为意。
不远处,尼尔和科尔尼两人勉强自己镇定下来,但他们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骇之意,刚刚火炮轰击带来的冲击太强烈,这两个金发大个子都忍不住如小姑娘般的失态了。
两个荷兰人很明白自己为什么惊骇,眼前的火炮已经在质量上远远超过了欧洲的火炮,在威力和实际操控上,魏国人也明显凌架于荷兰人之上。
他们感觉最大的底牌都被揭穿了,就象是在闹市里被一阵强风吹走了衣袍,被迫赤身裸体的在人群中行走,这种感觉相当的难受,令他们惊骇莫名。
魏国人也有火器,但这帮东方佬不是向来重弓、弩,不重火器吗?
“我有预感。”科尔尼苦笑着,低声对同伴道:“未来几年之后,天方人会被赶出东方的海面,如果我们还试图在这里殖民,恐怕下场也不会很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