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府军威名不小,不过想叫这些流寇不战而走,却还是差了几分成色。
一个贼军大将咧嘴一笑,说道:“岳峙岳太尉的部下咱们都见识过,又刚在建阳杀败八万官兵,连赵王那老儿也是战场上跑的快,若是跑的稍慢些,不免逮个亲王玩玩……这中山王说是能打,俺看也就是在福建路这样的地方才得成名,若换了中原四战之地,对刘家大帅他们几个,还有咱们盛时的光景,怕是早就试出这什么中山王的成色来了……”
“这话说的甚是有理。”刘宗弟一本正经的点一点头,说道:“咱们西北男儿,没有不战而走的说法。总要打马对冲,试试成色,若真的很厉害,咱们再走避也不迟。”
千多轻骑,打马对冲,预计可能损失一百多骑,这已经是对中山府军玄甲铁骑的高估。一般的对冲战,双方互相打马互冲,矟矛相加,但除了相当精锐有经验的老卒能命中敌人之外,所有的攻击动作基本上是没有用处的。千人级别的对冲,落马一二百人差不多了,其中还有一大部份是被撞击落马,死伤也多半是被自己一方或敌方战马踩踏,真正死于长矟长刀铁矛之下的,寥寥无几。
“那便打对冲吧!”
“我秦凤男儿,何惧这些无用南蛮?”
“再杀个人头滚滚好了,建阳一战,俺可是没有杀过瘾!”
秦凤一带,民风坚毅朴实,委实彪悍,重然诺,轻生死,且能接受部勒军法,有老秦人的血脉传承,西北禁军,被历代大魏天子认为是天下第一劲兵,比起幽燕之地的北地男儿,可能个人悍勇稍差,但在战阵之上,燕赵男儿却并不是西北汉子的对手。
而这些贼寇更是久历战阵,且杀人无数,这样的人心态早就异化,不仅视他人的性命为草芥,便是自己的性命也早就不放在心上。
对面的玄甲骑看起来确实是相当精良,不光是饰着红缨的铁盔,还有遮住脸庞的铁面具,离近一些,那些戴着铁面具的玄甲骑只露出双眼,看起来是一片冰冷的眼眸,给人一种相当震慑恐怖的感觉。
然后是锻打一体的铁甲,不象贼骑这边,有光闪闪的大片铁环的扎甲,细密的铁鳞甲,还有圆环套圆环的锁甲,牛皮或驴皮制成的皮制甲,这种甲防不了戳刺,闪亮锋锐的长矟一捅即入,矟锋能轻松破开皮甲的防御,直入肌里。但皮甲可以防刀划,也能防御箭矢抛射,穿上之后总比只穿着袍服要强的多。
绵甲和皮甲也相差不多,不过有一些贼寇将士用铁片镶嵌在绵甲之内,内外用铆钉相接,加了铁片之后,绵甲的防御力急剧上升,超过了锁甲和皮甲,仅在真正的铁甲之下。
一千余贼寇将阵列拉开,尽可能的疏散队列,队官和哨官们不停的吆喝,要求麾下的弟兄们把长矟和长刀等武器端平,尽可能的排列齐整。
两翼拉开很长,这是要以人数优势,在对冲的时候对中山府军的玄甲骑形面两边侧翼的威胁。
在贼寇们调整的同时,对面的玄甲骑也在调整。
领兵的当然是张虎臣,高时来等骑营武官亦在阵中。
“贼兵想利用人数多的优势,拉散开阵列,两翼从侧击我骑营。”张虎臣对高时来等人道:“如此的话,打马对冲的时候,贼骑的阵列就相当的宽松疏散了。”
高时来在当年的少年牙将三将中以沉稳和武技闻名,经过骑营锻炼之后,除了骑术武技的进步外,也是越发的沉稳,已经俨然有大将之风。
此时高时来与张虎臣对视一眼,其看出了这个虎将的用意,便是笑着道:“我军战力远在贼骑之上,没有必要太持重了。我军不必摆开三排阵列,横刀,长矟以一配二,一长矟两边两横刀,以此摆开两排,就这么与敌对冲!”
“善,某也是这般想法。”
骑营的标准战术是三排冲击阵列,首排和二排俱是长矟为主,用以坚甲长兵破阵,三排以横刀手为主,在冲开阵列后,对方骑阵或步阵杂乱,砍杀收割人命长矟不及横刀,横刀阵能更快的扩大战果,杀伤敌人。而三排阵列,取其厚实坚固之意,首排不利就二排,二排不利便三排。
甚至在骑营扩大为骑兵军之后,要锻炼多层次的冲击阵列,遇到厚集的敌骑阵列,甚至是重步兵阵列,铁骑兵或重骑兵要有正面硬憾,强打硬冲的战术准备!
在骑兵不足时,中山王徐子先用骑兵相当谨慎,就是用来一槌定音或是扩大战果,并不愿把骑兵当成攻坚的主力,那样必会损耗大量的战马和宝贵的骑士。
而当骑营扩军,甚至是好几个军,分成若干兵种,比如重骑兵,铁骑兵,骠骑兵,弩骑兵等若干兵种之后,骑营正面冲锋,越过战壕,冲入敌营,正面撞击敌人的完整阵列,在将来也是势必将行,兵力再珍贵,不用来打仗就成了摆设,最少对骑营的武官和将士们来说,早就跃跃欲试了。
“就这么办吧。”张虎臣右臂往下用力一挥,对高时来说道:“我领前排,你领后排,前排摆开九哨,二百八十人左右,后排七哨,二百二十人左右,前排长矟多些,后排横刀多些,和他们打马对冲,这一战再打出咱们中山府军骑营的威风!”
“是,听指挥的。”高时来其实很想在前排领兵,那种风驰电掣的刺激感,直面敌人刀矟,与伙伴们冲入敌阵,挥矟震削,荡开敌矛,在生死之间获得成功和胜利的感觉叫这个二十不到的小伙子相当沉迷。
张虎臣看到高时来喉咙涌动了几下,然后这个后生迅速调整好阵列,和七个哨的骑兵逐渐形成了后排,然后前排的都头,哨官们吹着尖利的木哨,在哨音之中,训练有素的骑兵们迅速形成了前排阵列,一时间战马嘶鸣,骑士们却是沉默以应,只有哨声,马的鸣叫声,还有江边的疾风吹掠军旗的噼里啪啦的炸响声,再有便是远方敌骑的狂喊叫骂声络绎不绝的传过来……张虎臣心中只有对自家部曲的自豪感,以及对贼寇们的不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