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很奇怪,为什么南安侯总是能发掘出这么有用的人才,简直是一件令人感觉诡异的事,似乎什么人打南安侯身边经过,身上若有优点和长处总是能被发现。
陈道坚笑吟吟的道:“我们估算了一下,四十多艘战舰,均价十万贯一艘总是要值,加起来算是在海上一下子就舀了四百万贯的一锅好汤。”
“这话说的极好。”葛存忠对这个俊秀又胆大的司从官员印象极佳,当下笑着赞同,说道:“刘旦这厮,跑到吕宋之后,怕是要心疼的直哆嗦。”
众人又是笑起来,确实如此,从拥有几百艘船,到损失过半,还白送了几十艘给南安侯府。要知道,这可全部是正经的战舰,各种武器装备完全,均价一艘十万肯定还是略微低估了其价值,因为那七艘大型战舰肯定是价值不菲,搞不好其中就有颜奇的旗舰在内。
刘旦应该不会想把大型战舰凿沉,但火攻夜袭时,缺乏人手的战舰肯定是被海盗们自行放弃了,一艘大型战舰,水手都是论百人起的,就算轮班也得三四十人一班才能掌握好船只,海盗这一次损失惨重,很多船上的水手加在一起才几十人,仓促之间他们开不走船,而缺乏人手的大舰闪躲吃力,很容易成为靶子被集火,海盗们纷纷放下小船,或是跳海游水逃生,跑到别的人手充足的大舰之上躲避,被放弃的几十艘船,除了那些被挑出来放弃的小船外,大半都是这样的情形。
这是意外之喜。
这些天来,徐子先在内的所有人,看到海上的敌舰时总是憋着一股气,密密麻麻的战舰横亘在海面上,那种无能为力的被压迫,被威胁带来的被伤害的感觉,叫人喘不过气来。
陆上海盗们已经得到了惨痛的教训,首级堆积如山,在海上,南安侯府却是拿他们没有办法,只能坐视他们留在海上,那种无力之感,每个人均是感同身受。
这一次的火攻,算是把吕宋二盗积攒多年的家底打掉了一半,刘旦只带着剩下的一半船只跑回去,加上人员损失极为惨重,这股海盗势力,算是被彻底打残。
而南安侯府得到的是四十多艘正经的战舰,虽然不是同安战舰,操控起来会有些陌生和困难,但这并不能难倒水师官兵和那些水手们,最多个把月功夫,南安水师就能把这些战舰完全掌握住了。
这样一来,南安水师的实力等于翻了两倍,正经的百吨以上的战舰近七十艘,也算是力量相当可观的海上力量了。
更叫徐子先感觉欣慰的就是,由于收获了这大批的战舰,导致南安侯府可以减少订单,将外购的订单减少,增加东藩造船厂的制造份额,推进东藩船厂的造舰计划,使东藩船厂,能够尽早的建造更多的合格的战舰。
徐子先有很朴素的信念,可能是受了后世一些观念的影响,那就是买来的始终靠不住,凡事还是得靠自己,南安侯府会持续订购战舰,毕竟福建的大型船厂很多,生产优质的同安战舰并不困难。
“水师暂时还是不要轻出。”徐子先对刘益道:“要防海盗杀个回马枪,陆上他们不是咱们的对手,海上咱们还是要小心谨慎。”
“是,君侯。”刘益道:“这些被俘获的战舰,我想还是赶紧派人来驶回港内。”
“战舰有不少破损要修补。”徐子先考虑一会儿,说道:“我已经决定派人拖到船厂里,船厂易守难攻,海盗纵来,人手不足,也不足畏了。”
“也好,听君侯安排便是。”
其实刘益是想早一些把这些战舰给接管了,他这个水师的大当家,苦于战舰不足已经很久,这一下实力暴涨两倍,他已经心痒难耐了。
徐子先自是看的出来刘益的心思,当下笑道:“你也莫急,水师经过伤损,人力定有不足,且将这些船留在这边修补,也顺道叫工匠们了解这些软帆船的结构,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若这种船真的优于我们的战船,将来仿造也未尝不可。”
刘益站起身来,说道:“既然如此,情况基本明了,我还是趁夜回去主持那边的大局,若澎湖和港口无人,万一有变,悔之晚矣。”
这种谨慎和持重的态度,和持着双刀砍人的刘益完全是两种人了,徐子先相当高兴,也乐于看到部下的这种转变。
徐子先脸上噙着笑容,对刘益道:“你回去也好,明天若无事,可派船到海上戒备,护送采珠人的船只明天应该就能过来。”
“但不宜派多船,防止反复。”
刘益一一答应下来,魏翼见无事了,说道:“明达,我也回澎湖去了,战时,主官不能擅离信地。”
“横竖也无事了,我还真不信海盗能冲到澎湖港内。”徐子先看了一眼魏翼,笑着道:“你不想去见见小妹?要是纳征过了,你想见也见不着了。”
纳征是六礼的第四礼,其后就是请期和亲迎,亲迎就是后世的婚礼流程,在古时则是最后一道程序。
魏家和南安侯府的亲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徐子先无事,魏家当然不可能反悔,只要徐子先不反对,这事就算成了。
而现在徐子先终于松口了,所谓纳采,问名,纳吉都只不过是走个流程过场了。
这当然是很明显的酬功,魏翼动员厢军,民壮,与南安水师一起固守澎湖,替南安侯府守住了门户,其立功不小。
还不止如此,魏翼和魏家代表的是福建路愿意与南安侯府合作的中下层的官绅,虽然昌文侯府能影响大半的官绅,甚至做出实际的安排,但增加一个魏家,更是使砝码加重了几分。
魏翼本人更是有胆识,有才干,也很聪明。
守土有责只是空话,大魏的官员,说真的还没有几个死在任所的,如果换了一般的官员,几万凶名在外的海盗来袭,怕是早就找借口跑到福州避祸去了。
就算事后被免职又能如何,总是性命交关,自己的命才是最要紧的。
魏翼不仅未走,反而动员澎湖民间的力量,士绅出钱出粮,百姓中选择、民壮,又约束动员厢军,港口上几千人驻守,加上民壮有过万人,这种声势使海盗压根没有打下澎湖,与南安侯府打持久战的打算,也没有这种可能。
光是这一宗,魏翼就是立了大功,并且此役过后,魏翼在澎湖施政会更加顺畅,也能更容易配合南安侯府在澎湖的影响力,进而改变整个澎湖。
东藩,澎湖为一体,魏翼的作用,在现在这个阶段怎么高估也不为过。
另外魏翼本人也是个相当出色的人才,进士及第在大魏可并不容易,在历朝历代都不容易。
徐子先对魏翼极为满意,他也认为魏翼将来成就不可限量,最少是一个能主持一路民政大局的优秀的人才。
这就够了。
当然,小妹的婚事主要还是因为魏翼和小妹两情相悦,否则便是有再多理由,徐子先亦不会首肯此事。
当然,亲迎最少还得两三年,小妹今年还不满十五,总得到十七八岁时出门,较为恰当。
就算如此,魏翼也是喜上眉梢,这件事悬在他心里很久了,他和徐子先交情自是不必提,但两家的地位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家族里不是没有长者商讨过,其实南安侯府和昌文侯府联姻之后,对文官士绅这一块已经有了强有力的盟友,和魏家结亲算是锦上添花,不能说是上上之选。
上上之选应该是在禁军世家中选择一个结亲的对象,或是挑选一个豪商世家,这比和文官结亲更为合适。
魏翼也因此悬心很久,毕竟亲事未定就有变数,家族中人有很多人担心交情也抵不过现实的考量。
还好,尘埃落定了。
魏翼喜上眉梢,四周一片恭喜的声音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