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的民壮,府军将士们都看到了海盗船发炮时的情形,府军将士一片沉默,民壮群中止不住有人发出惊呼的声响。
秦东阳面色凝重,对左右各人道:“还好我们始终没有打算击敌半渡。”
“要真那样,就是他娘的聪明反被聪明误了。”金抱一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道:“这帮小婢养的,成天在海上抢掠,没有炮和强弩才怪了。”
击敌半渡,原本是好选择,但如果在海滩上遏敌登陆,势必要被大大小小的海盗船用石炮和强弩轮番轰击,在这些战舰的打压下,府军势必会死伤惨重,就算能阻遏一时,海盗们迟早还会上岸,而府军已经没有列阵再战的能力了。
这就是海战与陆战的最大不同!
大量的海船出现,逐渐逼迫,根据船只的数量,还有大船的数量来看,这些海盗船只并没有留多少船在澎湖。
秦东阳略微点了点头,轻声对自己道:“其志不小,亦复骄狂,破敌胜机有了。”
声音很低,但葛家兄弟和金抱一等人俱是听到了,众人亦是轻轻点头。
海盗是很骄狂,并没有用小船先过来哨探,看水流,方位,或是多派船只沿岛观测,而是一古脑的大量的涌到南安溪这片的港口区来了。
葛存忠沉声道:“入他小娘的,定然还是有人投效海盗,将东藩的虚实给报给了他们。”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也就是有人叛卖,澎湖虚实被颜奇和刘旦知悉,他们不复以澎湖为念,这才敢把大半的主力都带到东藩来,而且直接摆在了花溪这边。
“不必再犹豫了。”秦东阳咬了咬牙,每个字都仿佛是从嘴里硬挤出来的,他道:“第一军第二军并骑营,并所有拉开的民壮,不必兼顾南安和盐场海滩各处,所有主力聚集至花溪港之上,与来袭之敌交战。”
众将目光闪烁,董瑞祥和李星五,林存信等人俱是对秦东阳的决定有些疑虑,毕竟这样等若是放弃其余战略地带的防御,将所有的力量集中到一处,虽然捏成了一个拳头,但如果海盗虚晃一枪,转向盐场海滩,或是向南安溪而去,那么府军和民壮的调度就会相当狼狈了。
“尔等不奉军令?”
秦东军看向诸将,沉声道:“预秘书阁事,知机枢房事,兼第一军都统制,决断一下,各将当凛遵不悖,现在我再问一次,尔等奉命否?”
金抱一当先抱拳,说道:“末将遵将令。”
葛家兄弟对视一眼,也都抱拳道:“末将遵令。”
这一下诸将俱一起抱拳听令,并且在秦东军的命令下,一营接一营的府军将士,沿着官道和滩涂区域调度起来。
秦东阳面色如铁,从强迫众人听令之后,几乎就没有显露过丝毫表情。
只有最熟悉他的人才知道,对一个向来脾气温和,为人处事都是大度雍容的人来说,突然改变性格,展露权威,显现獠牙,这是件多么困难的事。
好在南安府军的体系是徐子先长期打造出来,官职代表一切,众将或有疑虑,或有不满,毕竟南安诸将分为侯府派,团练派,漳州派,少年牙将也自成一派,另外还有葛家兄弟等人的旧厢军和江湖一派等各派。
秦东阳说的话一落音,金抱一立表赞同,这就是很明显的旧牙将一派对秦东阳的支持。
虽然强行压服众将,使众将凛然听令,秦东阳心中隐忧更甚,现在的情况,哪里能得全力对敌?从海上群盗的声势,船只数量来看,其部当在三万人左右,去掉一些老弱和不能战的水手,两万七八千的海盗总是有的。
岛上府军,不到七千人,等若是要面对四倍强敌。
虽然江滩之战,岐州岛上之战,府军一向都是以少敌多,但毕竟敌人亦是不强,不需要将此前的战事摆出来说话。
眼前这些海盗,可不是陈于泰那样的杂鱼可能比的,强悍凶残,呼啸往来海上和列国,抢掠杀戮多年,战事经验丰富,在铠甲,兵器,阵列上可能不如大魏禁军,漳州一役时,大魏禁军主力赶到,海盗亦就退去了。
但府军的装备,兵器,亦不如禁军,总体来说,秦东阳感觉南安府军稍强于海盗,但能否正面击败四倍之敌,他并没有把握。
“摆开锐阵。”秦东阳对诸将道:“各营排头第一,俱选敢战敢死老兵劲卒,要精中选精,最好是以副队,队头为矛尖!第二重三人,第三重五人,第四重七人,第五重九人,第六重十一人,如此分别布阵每哨,第一阵为一营,第二阵两营,第三阵五营,两军八营,分为三重,队头,都头,营官,分别为阵头先锋,本将亦为一营之前,本将死,副将上,副将死,营官上,营官死,副营官接上,接下来都头,副都头,队头,我军将在岸边与来敌交战,前仆后继,不死不休,直至破敌乃止!”
这样的大阵,就是标准的三角形的锐阵,攻击如狂涛巨浪,无比的暴烈和凶狠。
这种阵法,就是不死不休,以强悍的攻击力彻底击破敌人的正面防御,侧翼先不管不顾,主将需要对自己有强烈的信心,也对部下有强烈的信心!
破阵之后,再侧击其翼,追歼剿杀所有来犯之敌。
侧翼亦可以交给骑兵或友军来处理,而在东藩,只有一支五百人的骑兵,他们将承担侧其敌一翼,为主阵赢得时间,或是击破敌人侧翼。
此阵,有去无回,无比壮烈,非破釜沉舟者不能为。
一般来说,大阵之后只有一人,比如营阵之后留营官,主阵之后留主将,而秦东阳的部置则是一往无前,他会为一营之最前,率领全军,一往无前的杀向前方!
锐阵是徐子先在病倒之前的决断,诸将皆无疑义。
葛存忠须发皆张,说道:“俺手中铁矛,明早必将痛饮敌人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