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翼不觉得徐子先拿走陈于泰的财富有什么不对,国朝本来就有传统,团练自己负责养活自己,当然也有权力处置战利品。
只是陈于泰的财富太多太庞大,暴露出来难免会惹人觊觎,也就如此而已了。
昔日的伙伴走到如今的地步,魏翼感觉到的就是由衷的愉悦,另外就是感觉双方的关距拉的越来越大,现在为止,他已经感觉自己帮不到徐子先太多的忙,这叫这个也相当自负的青年进士,感觉有些迷茫,也有点痛苦。
被人拉下的滋味不好受,哪怕是最好的朋友。
徐子先的感觉很复杂,他可以确定自己相当高兴,也十分骄傲和自豪。但也有一点迷茫,毕竟以他的看法,陈于泰和他的部下并不算十分凶悍,是比蒲家的散兵游勇强,但完全不能和经制之师相比。
岐山一战,其实不需要翻越险峻的高山,澎湖水师总能运送两个军的禁军,全部披甲,持矟,持一人高的长盾,持大量的神臂弓上岸,战场上必定也还是一边倒的结果。
而福建路的文武大员,就放着那厮在地方上祸害百姓?
此时此刻并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很快所有的声响都是被百姓的欢呼声给盖住了。
人们的情绪更加激动,到处是欢呼声,还有不少百姓在徐子先骑马经过的时候,跪在地下砰砰碰头,由于太过激动,很多人嗑的满脸都是鲜血,令人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城中到处是燃放的烟花窜起来,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如果不是天气和暖,人们都穿着夹衣夹袍,怕是上元节也远不及这一晚上的热闹。
随着徐子先策马入城,高时来高高捧起的陈于泰首级在好几条重要的街道亮相,几乎整个城池都陷入了半疯狂的境地。
几乎没有人不高兴。
哪怕是没有被岐山盗抢过,或是蒙受过什么损失的人,在陈于泰被杀之后都是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这股悍匪被剿,意味着商道更畅通,机会更多,出门更平安,不必太担心亲人朋友的安全。
对任何人来说,这都是相当重要的大事。
……
“现在看来,我们做的决断是没有错。”
看着满城烟花,陈笃光抚着花白的胡须大笑,他身体不太好,笑完之后就是一阵猛咳。
很多人奇怪,陈笃光的身体只适宜安静养老了,却偏生要在家族的事上操持那么多,只有大家族的核心人物才会明白这种心态。
自小生长在家族的贵人们享受家族的好处,心里也会有回报家族的执念。
另外和现实的好处有关,家族内财富的分配,遗泽子孙的大事,不可马虎。
还有现实的权力,这是对男人最好的春药,若是真的凡事不理去养老,怕是很快身体就会跨下来。
陈笃光咳了一会儿,又对众人道:“明达这一次,最少能再加三千封户。”
“会加四千,正好一万户实封,虚称两万户,风光好看,天子会这样决断的。”陈笃名已经准备赴京上任,连续辞让四次之后,叫天子和韩钟都明白了陈家的态度,再下去上任就是给皇帝面子,并不代表陈家会介入天子和韩钟的争斗……世家大族都不会急着站队,因为他们有拒绝的本钱和底气,并不似寒门子弟为官,如果不努力向上就很难抓住机会。
陈笃名不必着急,就算留在福建他一样能轻松转任地方实职,权势一点不会减少。
回到京师任知制诰的翰林学士,这个职务是清流中的清流,再上一步就是进入两府,成为执政。
看似好机会,也是有大风险。
天子明显是要找一个刘知远的替代者,世家大族出身,任皇帝身边的清贵近臣,陈笃名有这样的显职,还有福建昌文侯家为后盾,几年之内身边就会聚集起不小的势力,这股势力一发展起来,就是左相韩钟的大敌,陈笃名就能成为另一个刘知远,替皇帝冲锋陷阵。
陈笃名冷笑道:“给明达加授国公,或是授给一路的责任,甚至一府的观察使或制置使,这都是天子不敢做的事情,两府也不会做,明达的锋芒太锐利了,咱们这位官家又不是什么雄才大略,能包容英才的性子。最大的可能,当然还是加封户,反正宗室重封户,又能堵一下明达的上进之途,塞众人的嘴,又能拿东藩来糊弄,朝廷损失不会太大……反正东藩是二百多年的荒岛,明达喜欢,天子顺手就再给几千户,惠而不费,你们瞧吧,定然是这样的封赏。”
“勋,阶,多少也能涨一两级。”
“差不多也就是这样吧。”
陈笃敬笑骂道:“一桩天大喜事,你们在这里说来说去说的好生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