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盗们占据的地理环境来看,最基本的对地形的利用还是办到了。
但也就是如此了。
海盗们两翼拉的很开,这造成了弓箭压力会相当分散,不利于第一时间给突袭的武卒带来更多更大的杀伤,造成更大的压力。
他们的中阵偏后,应该是想以弓手给武卒更多的杀伤后加以突袭反击,但这样的做法显得心虚,也易于武卒突进时有更大更多的空间。
彼此间拉开的距离有厚有薄,有长有短,看起来相当的不协调。
并非海盗不愿摆开严密的阵列,也不是不愿,而是他们毕竟没有相关的训练,海盗的战事,要么是突袭百姓,要么就是在海上与水师交战。
海战的形式在目前来说还是相当散乱,基本上就是一团乱战,彼此冲角,利用风力压敌船上风,用八牛弩射击敌舰,冲角撞击,跳帮战靠的是勇气和个人战力,海战很难,也不太需要阵列之战的训练和战法,这就造成了海盗们凶野彪悍,却是不擅长阵战的现状。
徐子先轻轻点头,知道自己无需犹豫,迟疑,或是惶恐了。
这一战的胜利果实,在这一刻,他已经很确定的可以采摘到手中。
“红旗三点,三步一鼓!”
高时来听令而行,将手中所执大旗,奋力向前挥舞起来。
从徐子先和高时来的角度,如果不是身形高大,怕是只能看到一顶顶铁盔或是笠帽。
战场指挥要居高临下并不是说笑,如果有条件的话,徐子先理应坐在高竖起来的指挥车里,或是居于高、岗之上,这样才能真正明确和不出差池的指挥战场。
但此时只能凭偶尔的一瞥,然后凭经验,感觉,和战场的判断来下决断了。
秦东阳在队伍左翼,刘益持双刀于右翼,张虎臣和林存信,李福祥等人在中阵之前,是前锋之后的后劲。
更多的武官跟随在后,这一次的鱼鳞阵与禁军或厢军的最大不同,乃是每个武官都走在阵列的最前头,队官于武卒之前,哨官于队官之前,都头于哨官之前,营官于都头之前。
旗帜之下,大步行走的就是一个个高职武官,然后是披坚执锐的中下层武官们。
南安团练共有铁甲一百三十余副,现在俱是穿着在武官之上。
两翼最前的游兵,要吸引箭雨,除了铁甲之外,尚有不少人持着皮盾游走。
待进入百步之后,等待已久的箭雨终于落了下来。
海盗们按捺不住了,少量的神臂弓先击发,啪啪的响声不绝于耳,神臂弓开了头,接下来便是普通的长弓亦是早就引而待发,待神臂弓先发的声响传开,大量的海盗亦是将手指一松一放,将长弓重箭给施放了出去。
百步距离,对神臂弓来说是恰好的距离,其理论上的射距是二百四十步,实际的杀伤力就是在百步。
未着铁甲者,神臂弓在百步内一样能轻松射穿人体,并将其重伤。
着铁甲者,亦要小心提防要害地方,要是咽喉,腹部等身体要害被弩箭射穿,仍是大有可能会致命。
百步之外,则哪怕是需要用扳指引发射出的铁胎弓亦很难致命,除非是倒霉到家的衰运缠身,否则穿铁甲的将士,在百步距离被步弓引而射之,连轻伤都不太可能。
两翼游兵在箭雨中继续向前,大量的箭矢落下,大半是斜插在地面之上,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灌木从。
也有一些箭矢落在这些游兵的铁甲上,盾牌上,发出叮叮当当或是笃笃的沉闷声响。
“红旗倾斜向前,擂鼓!”
徐子先尽量站在高处,发觉两翼游兵在箭雨攻击下还是持续向前,左秦东阳,右刘益,两个大将的身影相当明显的走在最前,由于还没有擂鼓,尽管距离相当接近了,所有人还是按着三步一鼓的频率在快步行走着。
时机已至,没有必要犹豫。
剧烈,坚决,快速的鼓声猛然响了起来。
按军规训练,听到快速的擂鼓声之后全军开始呐喊冲锋。
游兵,两翼前锋,中军,左右后阵,其实鱼鳞阵就是一个整队,相隔并不太远,在激烈的鼓点声中,两千余人发出呐喊声,尽管全速冲刺,阵线只是略有倾斜,还是保持了基本的完整。
到这个时候,团练与海盗的高下已经相当明显,海盗原处未动,只是有弓手和弩手在阵线上射箭,但由于没有训练和调度,几乎就是各自为战,箭雨时急时疏,阵线已经相当凌乱,有很多海盗猥集在一起,也有很多拉的很开,显得战线相当的混乱。
面对即将到来的冲击,海盗们也是在发出骇人的呐喊,只是他们的喊叫声差次不齐,这就显得有些气势不足,从眼下来看,最少在场面上团练已经远胜于缺乏组织性的海盗。
徐子先神色从紧张,激动,略微的惶恐转变为从容,甚至是有些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