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钟一脸满意,此刻也不能细说,有李国瑞的表态对韩钟来说也是够了。
留着此人,当作北伐的得力助手,这样最好不过。
韩钟旁突然有人低语:“官家召翰林学士入内了?”
翰林学士负责草拟诏书,待书完之后交政事堂用印,如果诏命不妥,会有中书舍人封还诏书,甚至宰相将诏书奉还的事,也不是一两桩。
现在这个时候,却不知道天子召翰林入内,是要草诏何事?
消息很快便是传了出来。
“李健,岳峙,邓名,李恩茂等俱拜太尉?”张广恩适才没有说话,此时面色也是变得难看起来。
京营诸厢都指挥被称为管军,日常的京营将士归这些管军大将所管。
在其之下是诸环卫官,再下是防御使等武职,然后是各郎卫官,禁军的军乃至营一层级的武官。
枢密院有发兵权无管兵权,管兵大将有管名权而无发兵权。
管兵诸将,在品阶之上比枢使相差极远,在枢密使,副使面前,形同属下,可以随意进退,指挥起来相当顺畅。
太尉则不同,这是武职官的顶点,正二品,太尉在京则领京营诸管军,在外则领诸厢都使,照例兼任一镇或两镇节度,上柱国,辅国或镇国大将军,这般职位当然不会轻授,太尉全部封满也就是四人。
在此之前,天子忌惮太尉职位易养成位高权重的武夫,所以除了早年间前朝遗留下来的几个老太尉外,这几年都没有递补,这等小心思反而为韩钟等人所笑。
真是笑话,人心在魏,天下安然,内有郎卫,外有宰执,还有内侍监军,文官的巡察使,观军容使,没有名目军令,太尉又怎样?就算有一些私军势力,又能如何?没有大义,敢带兵谋反,不要天子,宰相登丽正门一呼,三军当场就瓦解了。
京营将士,世代居于京师之内,也可以为权臣所用,但多半只遵守朝廷的旨意,说白了就是只听天子之令。
几个太尉,能成什么大事?
现在却是不同了,一下子大拜四太尉,说是要酬岳峙等人的功劳,其实心思也是相当明显了。
这是要牵制韩钟,特别是与韩钟一体的张广恩,其下四太尉,想在京营伸手,那就比此前困难的多了。
武人中以能成就太尉功业为最高的荣耀,一般是功高和积年的大将才有机会。
四太尉中,李健不过是天子的守门犬,威望和功劳都不足。李恩茂是天子给韩钟面子,德才也是一般。
邓名则是禁军老将,已经是满头白发的老人,如果不是天子忌惮,数年前就该拜太尉,现在只是天子弥补前过,邓名为太尉,禁军上下都会感觉高兴。
岳峙则是纯粹的以功劳见赏,这十余年来,东胡多次入境,禁军都是勉强防御,多次惨败,损失极为惨重。
只有崇德十三年一战,在李国瑞,岳峙,李友德三人的努力下,东胡人在河北东路算是吃了一次大亏,虽然禁军一样损失惨重,好歹也是一次不折不扣的胜利。
有此大功,岳峙也早就是大魏名将,受拜太尉,并不算过份,可能会有人心生嫉妒,毕竟四十余岁的太尉相当罕见,也就是太祖年间大批三四十岁的太尉,至崇德年间,年龄低于五十岁的太尉岳峙还是头一个。
“岳峙理所应得,邓名亦是理当如此。”韩钟冷哼一声,对张广恩道:“李恩茂,算是天子看我的人情,李健,守门忠犬,当然要酬其功。说来说去,天子还是小心思多。”
张广恩点头道:“北伐要紧,天子也有激励将士的用心。”
“为了叫天子满意,少不得要叫将士们北上一遭。”韩钟无所谓的道:“李国瑞,岳峙,受恩深重,当然责无旁贷。”
张广恩这才明白,韩钟支持北伐,一是上慰天子,不使天子因此事还要执意换相,最少赢得缓冲的时间。
另外便是将李国瑞,岳峙抛出去。
四太尉中,邓名老矣,李恩茂原本就是自己人,李健向来忠于天子,最为忠诚,等闲动他不得。
而于天子关系疏远,功高只会震主,在京师不能当成心腹的当然只有李国瑞这个枢密副使和太尉,也是韩钟着力北伐,一定会调出京师的两颗棋子。
岳峙再立大功,自有天子帮着冷藏起来,四十来岁正当壮年,功高不赏的太尉,怕是天子赐一杯毒酒的心思都会有。
北伐若不成,自然也可以将李国瑞,岳峙下狱治罪,韩钟等若去掉两个政敌。
北伐的成败不论,韩钟自己已经立足于不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