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内侍气喘吁吁的爬上来,禀报道:“金吾卫都厢指挥使石遇吉,郎中令陈常得派人回报,相国府邸有人助守,并有南安侯徐子先说奉命平乱,吴国公徐子诚与大参刘知远勾结,阴谋造反篡位。”
“刘知远,徐子诚?”天子一下警觉起来,事涉大位,天子是要多警惕,便会是有多警惕。
“吴国公在何处?”天子问的是执掌间谍事的内使侯官。
大魏建立后,皇权,相权,宗室,兵权执掌,各有其人,彼此牵扯,还真未有权臣掌握军政大权以图不轨之事。
一直到本朝建立,经过唐末长过二百年的战乱,旧有的世家几乎被荡涤一空,加上本朝也是以科举为重,加上用宗室掺沙子,出现有能力篡国的权臣的几率,原本就是微乎其微。
就算如此,皇权之重,依然令在位的天子寝食难安。
设内使侯官,刺探宰相在内的百官,这也是宣宗年间出现的事。
百官当然颇有微词,但亦不好明面反对,毕竟此辈是天子耳目,是御史之外的一种补充,总不能叫天子自绝耳目?
大魏的侯官,可不是明朝的东厂和锦衣卫,没有拿捕人犯的权力,就是在阴暗处刺探消息,象是下水道里的老鼠。
君子士大夫们当然对这种行径不满,但也只限于不满。
“回奏官家。”内使侯官道:“天黑之前最新的回报,吴国公是去了大参府邸。”
天子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一种难言的愤怒感涌上心头。
刘知远在内东门小殿上奏时,可是说徐子诚,徐子先两人与韩钟,徐夏商勾结,图谋不轨。结果天子依其所请,下令郎卫拿捕韩钟,结果徐子诚却是一掉头,直接去了刘知远的府邸。
这其中,到底是别人的阴谋,还是刘知远故意为之,两头押注?
天子突然焦燥起来,眼下的事突然间变的扑朔迷离,叫他分不清楚孰是孰非。
“还有什么?”天子忍住气,向那个报信的内侍发问。
“韩钟府邸,有静海军节度使率部守御。”内侍道:“陈常得,石遇吉回奏,请陛下决断,如果要硬攻入宰相府邸,恐怕要添兵,最好是派御林郎持白虎旗出,召枢密陈獾,中尉李健,持节至相府,以此方能迅速攻克相府……”
“废物,真是废物!”天子终是忍不住,涨红面皮,拍打着接仙台的石栏。
四周内侍都是做出战战兢兢的模样,不过可是没有人出声替石遇吉,陈常得辩解。
宫廷护卫,石遇吉最外围,陈常得是郎中令,然后是执掌羽林郎的老将中尉李健,最为被天子信任倚重。
外朝禁军归枢密管,但要动兵,需得天子颁下虎符,没有虎符,枢密使,副使,被称为御营管官的厢都指挥们,不管是王通还是李恩茂,都是无权动用哪怕一都的兵力,动用时就得冒着被抄家灭族的风险!
京营禁军,不仅是在枢密管制之下,各厢都管军都是天子经常会召见,加上副管军,都虞侯,监军的观军容使,任何一个厢都指挥,麾下禁军超过两万人,但随意动用的人数,绝不会超过一千。
还得是骄兵悍将,敢于拿身家性命跟着恩主冒险的性情,一般的人,就算得了恩情,拿家小和自家性命冒险,还是两个字,不敢。
以金吾卫尉,加上郎中令,天子的态度已经相当明显,结果这一千多郎卫楞是不敢下手攻打,也没有逼迫韩钟自杀,却是叫天子增人添兵,这般行事,倒是真的当的起“废物”这两个字的评价了。
枢密副使何獾是京营管军大将出身,京营又称御营,因为是有殿前司,侍卫马军司,步军司,被时人称为三衙,三衙真正的主事者当然是太尉,太尉是真正的武阶官的顶尖,虽然大魏的太尉远不及秦汉的太尉是真正执一国军权,但以厢都指挥,节度使,再往上一步,就是武官的顶点,太尉。
宣宗改制,废殿前司和侍司马步军司,由太尉管制各厢都指挥,一般天子会任命三四名年高宿将为太尉,管制十几二十个管军级别的大将,枢密使,副使进行日常的管理调度,而不管是太尉,或是枢密,想要调动京营兵马,非得有御使奉诏,持兵符宣诏之后,才有资格调度京营将士。
外有京营,内有郎卫,内外得御,这才是大魏二百多年太平的原因所在。
现在皇帝不任太尉,专信中御将领,就是金吾卫尉,中尉,还有郎中令等人,不料他倚重的这几人却是不折不扣的废物,一千三百余人不敢攻打相府,还要天子颁下虎符,动员御营禁军?
这般传扬开来,内外分制,各有统御的格局,加上这一场大乱,天子的威信会降到哪一处才算是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