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威并施,福祸由心,天子之下,国事俱由宰相断,这是大魏的传承,在刘知远上轿之后的那一刻,他终是忍不住轻笑起来。
“大参,”石遇吉赶过来,拱手道:“时局混乱,要不要末将派一哨兵马,前往大参府邸护卫?”
刘知远府里有七十名御赐元随,加上二百多牙将,还藏着大量的甲胄和神臂弓,他不觉得会有什么人能突破这几百人的守护,伤害到自己。
韩钟一旦想动禁军,在卫尉兵符之下,各厢都禁军都会出动,十余万人的禁军,韩钟能调动多少,持着虎符的卫尉一至,甚至情况一急,天子定会派人执白虎旗平乱,又有多少禁军将领,冒着事败伏诛的风险,跟着韩钟来攻打自己?
“不必了。”刘知远府中的情形不可为外人所知,当下含笑道:“都指挥有心,不过本府有元随牙将守备,料想无大碍。”
“那也派两都人手,护送大参回家才好。”
“可以。”
对这种程度的讨好,刘知远当然接纳下来。
……
大参回府之后,两都的金吾卫又原路折返。
一路行来,路人都是颇为骇怪,大参回府,照例由元随跟随护卫,何时需要金吾卫派出人手跟随?
京师中嗅觉敏锐的人,早就察觉今天情形的不对。
大参刘知远奏请独对,韩钟于傍晚上疏,天黑之前,刘知远在宫门锁院之前出小东门,金吾卫派兵马护卫,这些事情讯速在权贵府邸传扬开来。
不约而同的,路面上的达官贵人都是少了很多,各权贵府邸都约束家族子弟今晚不得外出,在刘知远回府后不久,原本京师极为热闹的几处寻欢作乐的区域,权贵子弟和官员们的身影都是骤然少了许多。
只有京师百姓和外来的举子,商人们不明就里,还是在酒楼妓院中寻欢作乐,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沿街叫卖的小贩来熙熙攘攘往来的人群重叠交错,仍然是一副太平享乐之景。
刘知远下轿之时,发觉自家府邸四周平静如旧,小贩还是很多,来拜会的官员仍然在府邸内外等候,四周仆役影影绰绰的在忙碌着,很多人是在拿着挑杆,将檐下悬挂着的风灯陆续点燃。
一切都没有变化,唯一的变化就是自己真的扳倒了韩钟,今天早晨到现在,刘知远花了十几万贯在宫中,几位侍中,诸多的门下舍人,内侍省的宦官首领,一切都如他设计的那样,天子震惊,愤怒,然后最终下了决断……从明天开始,刘知远就会是事实上的宰相。
二百多年的希望,终于在今天变成了现实。
金士奇等幕僚迎上来,刘知远看了一眼,随口道:“方少群呢?”
“说是身体不舒服,躲在后院不肯出来。”
“这人,还是小孩子脾气。”刘知远大事已毕,心头一阵轻松,对方少群的桀骜无礼也比平时要优容许多。
一旦拜相,接下来的大事就是主持北伐,很多细节都需要方少平在身边左右赞襄扶助,刘知远并不认为方少群是金士奇等心腹,但论起能力来,金士奇等人绑在一起也不及方少群。
“今天封禁府邸,”刘知远换了便袍,一脸轻松的道:“府里无人违禁外出吧?”
“是在下和方少群出去了一次。”金士奇道:“方少群说今日与王直约好了会面,大参没空,他和我应该走一趟,我想此话是正理,对王直不可太怠慢了,所以与他走了一趟。”
“哦,”刘知远皱了皱眉,说道:“都说了什么?”
“只提起北伐之事,方少群劝王直力助大参,别无他语。”金士奇略感心虚,方少群还提起徐子先,不过只寥寥数语,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也罢了。”刘知远略感不悦,自己下令任何人不得外出,两个幕僚却擅自去了朝天驿,不过用意也并不坏,王直是可倚重的重要力量,北伐大计也缺不得此人,确实不宜慢怠。
“今晚叫所有牙将披甲戒备。”刘知远略感疲惫,但精神还是处于亢奋之中,他对众幕僚吩咐道:“一定要严加防范,今晚过后,就不要紧了!”
在场幕僚俱知今天要出大事,所有人的心都是砰砰直跳,当下俱是躬身答应,几位大参府的领牙将的武将,已经按刀退后,将所有的牙将元随都集结起来,同时刘知远下令关闭大门,赶走所有待候传见的客人。
“吴国公说有要紧大事……”参政府邸的门政对刘知远道:“来了有小半天了,也赶走吗?”
“他来干什么?”一个不该出现在自家府邸的人却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刘知远心中有隐隐的不安感,他道:“叫他到书房见面……不,我亲自到门房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