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眼前的血和火映照的战场上,喊杀声依旧,惨叫声依旧,浓烈的血腥味道沿着江风吹过来,李谷却已经不怎么受影响了。
无论如何,南安侯府崛起之势已经不可阻挡,最少在福建路这里是如此。
从官场来说,南安侯世子再立大功,击溃来犯的海盗,于公,福建的文武大员要上报两府,替徐子先请功。
于私,则福建地方要感谢南安侯府再次抵抗了海盗来袭,徐子先的名声会扶摇直上,写文章的那点名气已经不值一提。
现在的徐子先是福建的掌兵大员,定海神针,地方上的实力派。
种种桂冠已经和世子,小有文才的文章作者不再是一个层次。
此役过后,徐子先已经与赵王,齐王,几家国公和实力侯府的公侯,还有安抚使,制置使,提刑使,转运使,福州知府等地方的一线大员,处于同一个层次之上。
虽然徐子先的底蕴较差,积累不足,但考虑到徐子先的年龄,这些不仅不是劣势,反而是优势。
徐子先会持续的发展下去,直到抵达力量的顶点。
有一千六百多人,堪比禁军实力的忠实部属,在任何时候,哪怕徐子先不能袭爵,只要有南安团练在,他的实力就不容任何人质疑。
原本是一个权宜之计,一个笑话,哄小孩儿玩的团练使一职,半年时间,硬是叫徐子先练成了一支强兵,谁能想象的到?
原本不到两千人的团练,在文武大员们的眼里不值一提,作用还不如厢军,但在徐子先的手中却是化腐朽为神奇,南安团练,经此一役之后,将屹立不倒,成为福建军政大局中不可忽视的一环。
“嘿,想不到的变化”李谷将杯中冷茶一饮而尽,苦涩的冷茶令他皱眉不已,然而比冷茶还苦涩难以下咽的,就是眼前江边的情形。
火光依旧,惨叫依旧,追杀不停,杀戮不停。
到处是死尸,伤者,败逃者,南安侯府的牙将和武卒在逐一肃清败逃者,没有怜悯,没有宽恕,也没有虐杀,每个人都在一丝不苟的完成自己的工作,长矟和障刀不停的刺死和砍死视线之内的贼寇。
不管对方是哀告还是求饶,如是怒骂,不管是在江滩上,还是在芦苇荡的淤泥里,或是在浅水区域。
武卒们一路追击到停泊着大小哨船和福船的区域,杀死那些在江水里奔逃的人,射死那些已经跑到船只上的贼人,火光下滚滚流淌的江水中死尸变多,顺流而下,赤红的鲜血混杂污染了青碧的江水,一起滚滚向东流淌着。
叫李谷和徐子威,徐子文惊诧的是,哪怕在这种时候,团练武卒的队列还是不乱,仍然是保持着相当的队形,一队队的武卒在追击,射杀,清理战场,杀掉伤者,斩下头颅。做这样的事时,武卒们还是保持着队一级的基本建制,在一个个武官的指挥下行事。
整个武卒队伍犹如被一张绵密大起来了,由每条线,每个节点组成了一张大家出动的这三千多人的贼寇队伍象是一群小鱼,现在被兜在拼力挣扎,而下场毫无例外,只有一死。
这种残酷漠冷,毫无怜悯之意的杀戮还在继续,而在侯官方向的动静也逐渐沉寂下来,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一场大戏快演完了,却是不知道,谁会是出面收官的人?
齐王一直在关注福州府城外的动向,谷口,水口,南安,侯官,一条线的动作都爆发出来之后,齐王急派数十个牙将依次出城去打探消息,同时他的门生故旧也源源不断的送消息来。
昌文侯府也是一样,由于在城中都能听到喊杀声,距离最近的侯官县城一带离府城还不到十里,喊杀声相当的明显。
昌文侯陈笃敬约了相好的几家侯府,还有福州府城有头有脸的士绅,众人一起到东城门处看城外的情形。
府城已经戒严,众人虽然都是有身份的人也不能随意进出,穿着红袍的大府杨世伟可不怎么好讲话,这位天章阁侍制太中大夫知福州府军州事地位相对超然,地方实权在手,很多事连林斗耀也要倚重,惹翻了杨大府,就算是公侯也未必能讨得了好。
杨世伟和齐王关系较为亲密,但主要还是公事来往,福州的安靖需得齐王的大都督府协调厢军力量,两人的交往主要也是官面上的往来。
就以眼下来说,齐王派了大量人手出城,众人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以知兵的大都督府大都督,名义上管理着福建路二十多个营的厢军将士,一旦有需要,以安抚使司的名义移文至大都督府,大都督府颁下虎符军令,厢军各营可以在各地州县官员的管理下奉命出战,这才是手续完备。
当然事实上还是看各级主官对麾下城防营江防营或捕盗营的掌控,看各级官僚的政治手腕,笼络下属的手段等等。
而且齐王贵为宗室亲王,也不便将手伸太长,象赵王那样肆无忌惮的在禁军和厢军中伸手的宗室,原本也是凤毛麟角。
杨世伟坐在城楼正中弹压,同时提刑使郑里厅出动捕盗营在城中四处巡逻,以防宵小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