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仪思索片刻,说道:“有个合适的人选,侯官县的财赋司人吏孔和,近来得罪上官赋闲在家,这人是有名的算帐高手,人吏中的干员,可惜科场失意,未能中举,常有恃才犯上之举,这一次遇到不能容他的上官,只能赋闲在家了。”
“孔和”徐子先想了想,却对这人没甚印象。
可能是贵族宗室,对吏员这一层级的实在关注太少的原故。
“其家就在镇南的三川口,很近。”李仪道:“就怕请不动他。”
“为什么?”
“嗯”李仪苦笑道:“孔和得罪的就是你二叔。”
徐子先一征,也是摇头苦笑起来。
徐子先的二叔,便是福州大都督府副都督赵王,亲王之尊在福州已经是顶层的存在,大都督齐王老迈,赵王又是当今天子生父,地方官很难与之相抗。
原本亲王无实权,近几年来赵王颇有盛气凌人多方揽权的迹象,在各处衙门都有安插人手,顺之者昌,逆之而亡。
这一些前世的徐子先并不知道,赵王也向来看不起他第一代南安侯就是没出息的皇子,与上一代赵王是亲兄弟,上代赵王留京任枢密副使,虽是虚衔也是位高权重。
而第一代南安侯则是远贬福州为侯爵,官府少,实食封也少,无有实职,穷困不堪,把从京师带出来的赏钱用光后,南安侯府成了宗室里的破落户。
赵王府虽然来福州不满十年,却是人丁兴旺,扶助帮手的人也多,不到十年时间,赵王俨然就成了福州诸多宗室之首,也是福建路有名的亲王。
其在福建路当然也争到了很多权益。不少士绅大家,豪绅世家都把利益让了一些出来,其中不乏一些明争暗斗,但与朝廷从一品的亲王,当今天子的生父争利,一般人却是实在争不过。几年时间,赵王府积累了大量财富,被人称为富可敌国,钱是英雄胆,也是招徕豪杰效力的资本,投效赵王府的人才自然更多,赵王做事就更加霸道和肆无忌惮。
而身为福州宗室大宗正,大都督府都督的齐王,不管是实权,家资,还是声望都被赵王压了下去,只是齐王品性操守极佳,在民间风评极好,这才勉强维持了现有的格局。
最少,大都督府的大都督一职,还未叫赵王得手。
这其中有相当复杂和隐秘之事,福州的情形也无比复杂,上一世的徐子先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最顶层的权力博奕,一个空头侯爵,最后只落了个临头一刀。
“既然是人才,还是要尽力争取”徐子先对李仪道:“赵王是我堂叔,我是我,这一层可以分的开,老实说,我更尊敬齐王。”
“下官也敬重齐王。”李仪道:“惜乎齐王老迈了,他老人家一去,福州可能会出乱事。”
“惟有祝愿齐王长命百岁了。”
灯花爆了几下,两个男子相对一笑。
李仪起身告辞,说道:“太晚了,今晚原本就是来与世子闲聊,此时反生了很多信心出来,似乎隐隐间有一种感慨,此前浪费太多时间了。”
徐子先哈哈一笑,说道:“此前也是我不太争气,这几个月潜心沉思,自己百~万\小!说也多了,总是要有进益才是。”
李仪点了点头,很沉稳的向外走,到得门口才向徐子先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世子要振作,怕还是要先着手在钱财之事上。”
徐子先苦笑点头,这是一个死节,要弄钱他现在就有好几个主意,但需要人才帮手。要人才就得拿钱出来,自己无职无权,此前名声就是一个普通的宗室子弟,这不是加分而是减分。大魏对宗室并没有实土封建,宗室没有财力,还受到限制,一般有追求的人才或文或武,都有自己的人生路可走,愿意给宗室效力的顶尖人才,少之又少。
到了清早时分,徐子先照例从后门出去,沿着菜田跑了五六里路到河边,汗水将衣袍微微浸湿,然后他开始拉开大弓练气力气,这种大弓是军中的制式弓,十二个力,相当沉重长大的硬弓,一般不能拿来实战使用,只是用来拉弓练力。
当然也是要持续拉开,不停的瞄准,放下,再持弓,拉开,瞄准,再放下。
如此循环往复,徐子先已经坚持了三个多月,他看目标已经可以看的很清楚,目力似有所增加。
徐子先知道这不是错觉,长时间看远处的目标对人的眼力确有提升,并且相当明显。
在连续拉了十几轮后,他的衣袍已经被汗水湿透,臂膀都开始颤抖。
但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他又换了硬弓,也是军中的制式弓,把力改为十个力,军中的标准是八个力,但对徐子先来说十个力已经相当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