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后,无障静静的躺在舒适的床上,凝思许久,郭子敬的话伤了无障的心,确实如他所说,他重来没有想去要复仇,只有见到青阳的时候,他才知道他是仇人,但只是知道而已,却无能为力,只能把剑对准自己相要挟,郭开和赵葱也是仇人,今天若是没人提及,他都忘了。
对秦王,那就更谈不上是仇恨了,虽知父亲和母亲的死,他起到决定性因素,是真正的幕后元凶,按理应该恨他,但他确实恨不起来,因为他没有时间去恨,也没有能力去恨,那个恨顶多是两个字,嬴政。
最主要的原因是,父母回不来了,做什么都回不来了,如果仇恨能让他们回来,他会想着那仇恨,恨是无力的表现,他很无力,无力到了没有恨。
生来就被认为活不久,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做什么事情都是无济于事,从来对明天不抱有任何幻想,就这样活了二十年,如果有一天,能活一百年,他真的不知道这一百年干什么去,因为他没想过以后。
无障认为张良为了复国,刺杀秦王的举动,是不智之举,秦灭六国是大势所趋,无论是赵王还是韩王,都是昏庸无道之君,为了他们的国家,冒死刺秦,毫无意义。
况且荆轲刺秦之后,秦王周围戒备森严,必然有比青阳修为高的强者护驾,想要刺杀谈何容易,无障真不希望他们白白送死。
即使刺杀成功,秦朝依然是推不翻,能灭掉其余六国的秦国,想要重新立一个新主,不会太难,山河依旧,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他虽认为张良刺杀秦王是不智之举,但若是自己有力气的话,也会跟他们去刺杀秦王的,因为他是李牧之子,他们三人又救下了他的命。
婉娇一定去寻求医生了,她回去找不到我会怎样,她会很伤心,她已经很伤心了,就让她伤心去吧,就让她以为我已经死了。
一夜过去,清晨,陆续进来十多位反秦义士之后,这家客栈关上了大门,老板也是位反秦义士,客栈早已不对外开放了。
张良与这些人在楼下商议和部署刺杀行动,正探讨刺杀地点之时,咔嚓一声,门闩被一脚踹断,急匆匆进来一位身穿黑衣的赤发美髯义士,面如刀削,英气十足,进屋就喊:“蛇头改道了,不走上党,改道颍川,你们还在这等什么,我们快去!”
此人易水寒,曾是太子丹的门客,荆轲死后,改名易水寒,平生只为刺秦王。
张良道:“易大哥,消息准确吗?”
易水寒道:“废话,不准确,我急匆匆来这里找你们干什么,我一直尾随巡游仪仗队到达东郡,他们没有渡黄河,而是向颍川方向去了,所以急着赶来通知你们。”
张良道:“现在去颍川,再去布置已经来不及了!”
易水寒道:“来不及也得去,若是今后他在宫中不出,我们哪里还有下手的机会,我们快走,赶到颍川再说!”
张良道:“好,听易大哥的,我们走!”
众人拿起武器,急匆匆出了大堂,来到后院,飞身上马,只有吕清方年迈没有跟着去。
张良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扔给吕清方十两银子,嘱托道:“这个给李兄弟,他身上没有钱财,等他伤势好了以后,交给他。”十多匹骏马冲出客栈后院,轰轰隆隆的在街道上疾驰,直奔河内而去。
无障静坐在房间内,楼下的的事情都听的很清楚,张良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他的伤势已无大碍,只是身体仍虚弱,他缓缓地起身,准备下楼,离开这里,这时吕清方从楼下迎了上来,问道:“李公子这是欲要做什么?”
无障道:“我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师父的遗愿还没有完成,我想去华山,我没有太多时间了。”
吕清方道:“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等伤势完全好了,再去也不迟,你现在出行,只能使你的身体恶化,快回到床上休息!”说着就搀扶着无障回到床边坐下,“你不要介意子敬说的话,他一个粗人,说话没有分寸。”
无障道:“晚辈的性命是神医与两位大哥所救,怎会对郭大哥心生芥蒂,只恨我自己,没有一个好身体,同他们一起前往。”
吕清方坐了下来,叹道:“你的身体虚弱,他们都理解,老夫不也是一样吗,也帮不上他们什么忙,只能效仿伯夷、叔齐,不食周黍,在采薇谷了此一生。”
无障道:“神医,这等气节,令晚辈敬佩。”
吕清方苦笑道:“老夫所剩的也只有这气节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哀声沉吟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无障跟着念叨:“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