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承志一席长谈之后,曾志国只觉得神清气爽,自从^l,还没有这般的愉快过。
与部下休戚与共,形成一个利益团体,这件事曾志国一直在做,然而,如何来做,怎么着手,却始终是一团雾水,摸不着头脑。
还好,摸爬滚打了大半年后,这件事总算是有了眉目。
如果军功授田计功授勋的制度能够确立下来,他的手中将会出现庞大的军功贵族形成的利益集团,这并不是简单的军制军功的改革,往大了说,就是先秦的古典军国主义在中国的复活!
暴秦为什么那么强悍,秦军为什么扫平**无敌手?答案,或者就要在曾志国的手中出现。
正在这时,外面李天柱叫道:“大帅,军功司的人来了。”
曾志国笑道:“很好,刚刚拟定了计功办法,他们就来了。”
他拍拍吕承志的肩头,道:“走吧,吕大将军。”
两人一起到了外面,军营中已经是热闹非凡了。很多正在休息的士兵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正在营里跟着军功司的人瞧热闹,与军功司一起来的还有军籍司的人,这两个司都是参军部的机构,众人早就闻名,今天才能得一见。
明军尚红,旗帜丝巾斗篷都是以红为记,参军部从下至下,却是尚黑的装束,头戴忠静冠,身着忠静服,并没有加饰鸟兽花纹,只是一身黑色袍服,脚穿红色靴子,腰间佩刀为军管司的人,佩剑的,就是军功与军籍司的人了。至于军情司,却是鬼樂的很,外人不能见到,却也是显的更加神秘了。
曾志国赶到时,一个军功司的头目正在点检着昨夜出征做战的人数,然后挨个记下名字,以做备案。
一群老兵原本拎着各自斩获地首级飞奔而来。军功司地人瞟了一眼。却是道:“首级不记在各人名下了。从今次起。首级也不赏银子了。”
这个军功司地官员扫视了一下众人。又飞快地道:“昨夜是以少击多。上阵下获。上阵上获是五转。上阵下获是三转。三百战兵。全部能得飞骑尉地官。十夫长至三百夫长。每人多加一转。三百夫长以上。则再加一转。”
曾志国轻轻捅了一下吕承志。笑道:“恭喜恭喜。仲。你这就成了骑都尉了。”
吕承志倒是一脸地茫然。问道:“这是什么?”
曾志国笑而不答。好在那些战兵也是茫然。不少人问了出来。
那个军功司地人笑道:“这是大帅地新令。从今往后。首级不再计功了。战阵之时谁去砍首级。不但无功。反而有过。至于战功酬劳计功之法。已经改了。”
说着,他把上阵下获至下阵下获的战功一一向着众人说明,然后又道:“自此之后,军功赏赐有两块,一个就是按转加勋,昨夜三转,你们这些兔崽子可全是飞骑尉了,视从六品啊……比知县老爷的品级还高咧。”
这个军功司的也是出身淮扬镇的老兵,识得几个字被调到了参军部里,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抄书看字,学习新的律令,从一个老兵粗人变的文绉的,倒也当真难以适应。这会子回到军营里,和大伙儿爆几句粗口,倒是让他异常的爽快。
他一边与众人说笑着,一边又大声道:“军功十五转赐爵伯爵,大帅向朝廷帮你们要,不过,昨夜的仗打上十几回才行,不是我说话难听,这可真难。十四转大将军,这都是超品。十三转上将军视正一品、十二转上柱国,视正二品、十一转柱国视从二品、十转上护军、九转护军,然后是上轻车都尉、轻车都尉、上骑都尉、骑都尉、骁骑尉、飞骑尉、云骑尉、武骑尉,一共十五转勋官,最低一等的武骑尉是下阵下获,一转。就是说,只要打了胜仗就有一转,从七品!”
一个老兵摸着自己密密麻麻的络腮胡子,问道:“这勋官是大帅当的家做的主?将来咱们回家,顶用?”
军功司的人道:“顶用!你信不过大帅?大帅说了,有转加勋过的,发官服,官靴,给凭证引单,将来退伍回乡,就和那些退休了的官老爷一样,也就是咱大帅治下的官绅,小子,只要你有命回去,就有你舒服的时候!”
“嘿,那真是好啊。”
“咱大帅要是地盘再大些就好了。”
“放心吧,将来大帅还能不反攻回扬州?俺可是徐州人,俺都不怕你怕个鸟,俺信的过大帅!”
众人议论纷纷,军功司的人笑吟吟的在一边听着,半响过后,才挥手道:“一个个的,不要学老婆子嘴,大帅多咱时候叫咱们吃过亏?兄弟在这里说句犯上的话,现在咱们是听皇上的还是听大帅的?只要跟定了大帅,这些以后都是实打实的好处。大伙儿,明白了吗?”
“懂,懂,俺们懂!”
“你不说咱们也懂,响鼓不用重捶!”
曾志国听的只是暗自发笑。谁说当兵的老粗不懂事儿?眼前这些战兵一个个平时看起来如同傻子一般,只被上官揉搓来揉搓去,然而心里面有大主张的,却也是不在少数。
自从他掌握了淮扬镇,这些大兵的衣食粮饷身家性命全在曾志国的手中掌握,这些天来,他没有克扣过一文钱的军饷,记功赏银,也是公平公正公开,完全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穿的吃的用的,军中全部想到的。便是有家小亲人一起逃过江来的,军镇里平时也是多加照顾,过节时,还格外放假和赏给酒肉衣物。
这些天过来,哪个人心里不是一本账,写的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若不是曾志国的天雄军,明军以首级赏银的制度岂是说改就改的?昨夜有斩首的,怕是刚刚第一时间就把大刀架在了军功司人的头上了,先给银子再说话,不然,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听着众人议论,军功司的人也只是笑,大伙儿既然都没有意见,当下便摆开桌案,将昨夜立功的人一个个记录清楚了,与此时同,军籍司的人也是上来,在对面也摆了案子,记功一个,便要重新登记一下家乡籍贯,亲人宗族,自己说了还不算,一定得有同乡具结
闹腾了半天功夫,吕承志因见这样太耽搁训练,已经t3脚:“大帅,记军功也还罢了,怎么各人的籍贯宗亲都记得这么清楚,父母记下也罢了,连舅爷大姑什么的也写上,这个也太繁琐了吧?”
曾志国笑而不语,这个经验,倒是从两个地方学到的。一个是中国的暴秦,秦军上下有着严格的军籍制度,以当时的习惯,入赘者、商人、破产的贫民等等都没有资格当兵,入伍者都是家有余产而且身家清白的关中子弟,如此这般,秦军出身同一阶层,为着相同的目标打拼,战斗力自然有着相应的保障。
到了汉朝以下,军人用破产贫民和商人等等充当,当兵被视若一种惩罚手段,军队的战斗力,自然每况愈下,等汉朝开始出售爵位而不是仅以军功赐爵之后,汉朝的武功就算彻底完了,与暴秦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另外一个,便是学自瑞士雇佣兵。创立了长矛与长戟的瑞士雇佣兵开始都是些山民,多半都是沾亲带故同宗同族,所以瑞士兵打仗时,最先逃走的一个会被吊死,虽然惩罚看起来不重,但出来当兵打仗的全是同乡,一个吊死,全家蒙羞,而瑞士雇佣兵的强悍,也是由此而来,每次作战时,不论死伤多大,瑞士兵却很少有后退逃走的,哪怕是死伤超过半数以上,也绝不会引起军阵崩溃。欧洲中世纪时,瑞士雇佣兵渐渐成为全大陆最为精锐的雇佣军团,这一条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闹了半个时辰,昨夜出征的三百人便算是全部有了勋官告身。大伙儿拿着手中的官照凭证,一个个翻来覆去的瞧,看了半响之后,居然有人落下泪来。
一个扬州老兵眼泪汪汪的看着官照:“爹,娘,儿子了当官了……这一次的三转儿子不要了,给你二老当纸线烧了!”
他的几个同乡围拢过来,众人都是面色惨白,一个个拍打着他的肩膀,却是说不出话来。
中国人最重仕途,几百年后尚且没有改变,现在这些贫民出身的淮扬子弟突然就有了官身,自然一个个心神激荡,家中有父母在扬州一役中遇难的,想想父母看不到自己今日光彩,当下便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大家以后还会立功,将来光宗耀祖的机会有的是。”军功司的人倒不愧是精心挑选出来的机灵鬼,一看情形不对,便立刻出来打圆场。
他这么一来,自然也有人配合,当下便又有人问道:“大帅赏我们官职,适才说只是一层,还有一层赏赐,是什么?”
另外一层赏赐还是机密,这军功司的人却也是不知道,当下眼珠一转,笑道:“这个还没有定下来,不过,大帅就在这儿,大伙儿问大帅去啊。”
昨夜三百人十个有九个倒全是老兵,其中有不少如同高博这样的低级军官,跟着曾志国日子久了,倒也并不怕他。军功司的人如此一说,当下便有不少人围了过来,向着曾志国笑问道:“大帅,还和咱们卖关子?还有什么赏赐,一并告诉咱们吧。”
“是啊大帅,一并说给咱们,下回再打,咱们就弄个上阵上获去!”
“哈哈,正是!”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爽朗的笑声,大伙儿把曾志国围在中央,一个个都是面露笑意,并没有普通士兵对一军统帅的那种畏惧与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