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天雄军参军部副将张广仁,与张广仁站在一起的还有军情司的萧逸云参将。
这两人,其实都是文职,加了副将参将的衔,只是让他们在军中说话办事方便,免得那些大兵见到这两个秀才时,不够恭敬。
军中以军纪第一,只要这两人有副将和参将的官身在,任是谁也不能和他们挺腰子。
参军部现在是天雄军诸部之首,权力大,摊子铺的大,从成立本部到现在不到两月的时间,除了从天雄军中挑选了两百多名年轻的士兵进入参军部帮手之外,还在民间格外挑选了不少识字的读书人。
当然,基本上全是些三十以下的童生,有了秀才功名而且愿意为天雄军效力的,寥寥件实在是太过优厚,就算是这几百名童生和读过几天书的贫苦百姓也招募不到。
天雄军和曾志国的名声实在是太过不堪了。
在东林党和复社等多方势力的刻意宣传下,曾志国已经俨然是一切罪恶的化身。他腐败堕落,骄纵放肆,冷血好杀,残暴好色,诸如此类的传说被渲染的有声有色,情节丰富人物众多,曾帅的个人私生活如此之不检点已经成为民间又一部《金瓶梅》式文学创作。想想明朝中期之后诞生精采,情节丰富曲折。人物刻画丰满,细节淋漓尽至的色*情小说。再想想曾志国成为其中主角后的形象,识者当为之一叹。
除此之外,在所谓大义上曾志国就更加无法辩驳了。中国人最讲恩义,朝廷能负,父子朋友之间的恩义却是不能负。关二爷为什么形象如此高大,讲义气嘛。华容道上放走了曹操,对兴汉大业当然是犯罪,不过提起关二爷的忠义。谁敢不伸大拇哥赞一声好汉子?
曾帅可好,史可法史阁部是一手提携他发家起步的恩主,现在怎么着?关在镇江城里,就是一个等死的囚徒!
好杀,残忍,刻忌寡恩。曾帅的形象,已经是米仓里的老鼠,人人喊杀,个个喊打。
好在名声再坏,只要有银子总能逮到几只没食吃的瞎家雀,参军部成立之后,在镇、常、苏松等的张榜招人,说明了是文职,不用打仗。月月领饷,每天按时上值下值就成。
现在这个时候,参军部的实际事物不多,军情司等其余几个司太过重要,现在刚招的新人不能胜任,也不足信任,所以全部拨给了军管司,天天上值就开始学字,学公文,学律法。每天清晨上班,晚上回家。倒是清闲惬意。
一个月满后,人人都发了再加一两银子的折色,这样的俸禄水平不如天雄军中的战兵,不过一个四口之家如果省吃俭用的话,这笔俸禄已经足可以养活家小了。
消息传出,报名前来军管司的年轻人已经是爆棚了。不管下面的官府士绅如何宣扬阻挡,黑眼睛却是见不得白银子,此时说破大天,也挡不住这些人前来天雄军中效力了。
人才储备算是顺利进行着,除了军管司之外,军情、军功、军籍等司的建设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而现在唯一的麻烦与最大的麻烦,就是整个四府十九县的的方行政机构已经陷入瘫痪之中,的方上已经是标准的无政府状态,政务无人理会,宵小横行,治安混乱,赋税的征收根本无人过问。
这样的情形太持续一段时间的话,不但是曾志国的个人威望哪怕是负面的威望都会被取消归零,最为可怕的就是如此这般下去,天雄军的军心也可能会因为的方政局的不稳而受到影响。军队是曾志国安身立命的本钱,一旦有变,想求个善终也是难了。
而跟随曾志国鞍前马后效力的这些心腹们,将来的下场也绝不会很妙。
张广仁满脸的焦虑,这些天来曾志国一直呆在天雄军的大营里与士兵们一起训练,而他们留在镇江,眼睁睁看着大出身的参军部主管难以承受这么巨大的压力,只能连连派人送信,请求曾志国快些回到镇江来,主持大局。
曾志国笑道:“怎么了,秀才害怕了?”
张广仁苦笑道:“大帅这也太看不起我了。从扬州逃难出来后,在下这条命已经是捡回来的了,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
曾志国道:“既然是这样,那就泰山崩于前而不必露形色!秀才,你在我身边很久了,别的都还成,就是遇事不惊这一条,还得和萧秀才学学才是。”
萧逸云惭愧道:“大帅过奖,卑职不敢当。”
张广仁看他一眼,又向着曾志国道:“现在算是群魔乱舞了。最为可虑的,就是镇江城中也有点不稳。军管司的人最近在上下值的时候,常有人出来责骂捣乱,现在虽然没有辞职回家的,不过如果事态再恶化下去,这种事也不可避免。”
曾志国摇了摇头,张广仁这个秀才,办事踏实认真,肚子里还有不少的墨水,跟在他身边久了,大概也学了不少东西,不过,有些事情真是看天赋,萧逸云在这些方面,就比张广仁强的多了。
他把双腿舒服的搭在一张椅子上,整个人半倚下来,又扭动了几下后,才向眼前众人道:“不要慌,赋税不会烂在们的囊中物。现在还不到时候,再由他们闹上一阵子也罢。”
张广仁犹豫一下。又问道:“那么,大帅。军管司的人再过些日子就能往下派一些了,按大帅的吩咐,先不插手的方上的事,和那些官儿多学学再说。”
说起这些,张广仁的脸上也露出嘲讽之色:“却也不知道能学到什么。”
曾志国也是一笑,摆手道:“学什么不打紧,先看看吧,把的方上的情形熟悉一下再说。秀才。不要等了,再过半个月,最早一批进来的也快两个月了,派下去
“是的,大帅。”听到这样的命令,张广仁浑身一震。不过他也不敢再说,只得俯首答应下来。
军管司的人,几乎全是张广仁一手挑选出来,这些天来,一直在学习将来准备使用的律令政务,折损了一个人,都是让他难以承受的损失。
不过看大帅的意思,就是要让这些年轻人在动荡中自己成长了。
曾志国眯着眼,打量着张广仁的神色。看来。这个老实秀才也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么没有心机。可能在自己面前,有心机也假作没心机吧。
谈完了正事,已经是华灯初上,曾志国走到阶前,送走了几个心腹,抬头看天,却只月迷离,似乎还有几丝浮云飘荡在半空中的圆月之下,踏在高高的台阶之下,帅府的四周到处都是巡兵巡逻时燃烧的火把亮光。把天空烧的也似乎有点血红。
“嗯,大约在不久之后。血色又将映满天空吧……做一个统帅,有时候还真是困难
仿佛是自嘲。曾志国懒懒的伸了一个懒腰,不管如何,大约今晚能睡个好觉吧。
这些天来,他一直在大营与士兵们一起训练,可真是够累的。
正有点昏头昏脑享受着难得的闲暇与懒散的感觉,刚刚才离开的萧逸云又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曾志国心中一动,抓住萧逸云的肩头,问道:“是不是阿济格动了?”
他脑海里几乎是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千万不要是这个时候,再给我半年,不再给我三个月的时间!”
对湖北的情报网当然没有办法有效的建立起来。不过,这两个月来曾志国花费了大量的金钱收买了相当数量的不专业的间谍,从镇江到南京,再到苏松、芜湖、九江一线,虽然耗资巨大,而且买回来大量的极不专业也没有什么价值的情报,不过好在初步的截止到九江一线的情报网已经建立了起来,如果驻守在襄阳的阿济格有什么异动的话,最远在九江附近的战事是否真的打起来了。
萧逸云被抓的龇牙咧嘴,疼道:“大帅,不是。”
“哦,还好。”
曾志国放开了手,颇也有点不好意思。刚刚他还在教导张广仁要处变不惊,一转眼功夫,自己却已经失态了。
看来,有些事想着容易,做起来比较难啊。
他松开手,向着萧逸云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式,然后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萧逸云苦笑道:“大营那边出事了。”
“怎么?”
“吕将军今天又操练了一天,傍晚的时候,他亲手仗毙了一个叫诸葛谅的十夫长。大帅,早晨他刚领了勋章,那是扬州阻击战的功臣。”
“竟然如此?”
曾志国大是诧异,只道:“小吕脾气是暴燥了一些,不过,不应如此啊。”
萧逸云摊手道:“大帅今天特别到刚锋团里做列长,可能是吕将军觉得在大帅面前失了面子,然后才特别的焦燥
曾志国沉默了半响,又问道:“那么,这件事知道的人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