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时史可法命令虽下,只有他自己的亲随冒雨出营去传令去了,眼前两营的将士却是巍然不动,仍然肃立不动,唯有站在队例之前的军官们面露迟疑之色,有几个还把腰弯了一下,看到别的同僚不动,这才又迅速缩回去继续挺直。
“还不谢阁部大人的厚赏?”
曾志国的声音不大,眼前的一千多将士却如同风吹稻浪一般,齐涮涮的弯下腰来,不少将士头盔上积了极多的雨水,弯腰之时一起低头,俱是一起泼了下来。
眼前的情形有些尴尬,史可法却并未放在心上。事实上比曾志国更加跋扈的镇将他也是见得多了,当下只是带着一些嗔怪的口吻向着曾志国道:“一成,练兵也要讲时候,这么大雨淋湿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回大人,末将以为,行军征战之时,建奴是不会选着风和日丽的时候,再和咱们交战的。身为大明军人,就须得吃这些苦头才是。”
曾志国回答的虽然恭敬,却也是寸步不让。
因见史可法苦笑摇头,曾志国心有不忍,不觉又笑道:“不过请大人放心,末将已经教人熬了不少姜汤,一会下了操后,诸军将士卒都有饮用,再有大人的肉酒,当不会有人淋雨而病倒的。”
“好好,如此便好。”史可法也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与曾志国多纠缠,他虚摆了两下手,示意这个话题就此揭过,一边转身进签押房,一边向着曾志国道:“一成,把将士们安排好就速速进来,本官有话与你说。”
他倒也知情识趣,不再干涉曾志国练兵之事了。看着史可法的背景,曾志国突然一笑,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桩野史掌故:史可法掌四镇督镇江北之后,驭下无方,对镇将百般宽容忍让,视四镇为娇子,在他的纵容下,四镇自然也骄纵不法,无视法纪之极。传闻刘泽清在淮安修筑自己的住所,华美壮丽有若行宫,这般的工程自然需得诸多人力,于是下派军将四处抓丁拉夫,史可法当时正微行至淮安,于是也被督工工头抓将了去。三日后刘济清巡视工地,史阁部正在扛大木头,看到刘泽清来了,就把肩头的大木头一扔,向着刘泽清叫道:学生效劳三日矣!
这自然是一个编造的很拙劣的笑话……不过史可法调节驭下无能竟被时人如此取笑,也确实是有很多咎由自取之处,非是妄言了。
“适才阁部说话时,本将并未开口答应就有人敢躬身弯腰……军中上下应该知道,营中是谁做主!”史可法进门之后,曾志国立时敛了笑容,向着两营将士厉声道:“扬州之败就在几天之前,不想再被人撵狗一般的追杀,就给我打叠起精神来!本将这里,除了纪律,便是军法,晓得么?!”
眼前这两营兵有一部份是当日先冲出城门,前去护卫和渡口的,其间艰苦之处不必细说,剩下的将士,便是当日与曾志国一路上尸山血海杀到江边,被郑氏水师开炮逐退了追兵,这才侥幸逃脱了性命。那一夜众人先是在城门处厮杀,然后沿途刀兵不停,眼看江边在望,曾志国却留下来掩护百姓先走,由半夜自天明,厮杀不停,不断有袍泽兄弟死在眼前,如何没用的军人,经历过那样一场厮杀过来,任是软蛋也成了硬汉,小白脸也做成了厮杀汉。有此一战,除了众人的胆气经历与常人不同外,因为曾志国救护百姓甚多,其军人的荣誉感也是远远超过了普通的大明军人。
正是有着这些部下,曾志国才断然拒绝了史可法给他增兵的命令……这个阶段他风头正劲,不知道多少人正盯着他的动静,现在镇江这里重新额兵,连同郑家带原本的镇江守兵,再有扬州各营兵马额定兵员三万有余,如果把郑氏水师外的所谓精兵全部纳入自己的麾下,那么引起的动静绝对是得不偿失的。
兵贵精,而不贵多。眼前这一千一百人,是他将来席卷天下的种子,他要利用这一段时间,把这些将士锤炼的铜铸铁打一般,这一点,他绝不会有任何的让步!
“继续操练一个时辰,有病倒的,本将给治,死了,本将将其厚葬,汝妻子本将养活之,如有懈怠不服者,自有军法,听清了吗?”
“是,杀!”
在听完了曾志国的训话后,两营将士简单的应答了一声之后,便又四散开去训练了。令行禁止,曾志国却并没有什么喜色,他的伎俩也止步于此,他知道眼前这一支军队已经是当世之精锐,不过距离他的目标还远的很……而为将之道,他也还早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