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战在即,怎可如此啊。”
“可以先写订下来,日后扬州得保,或是大伙逃到江南,那时再说也不为迟啊。”说这一句话的时候,王秀楚明显的中气不足,眼神也有些飘忽不定起来。
“难道曾将军觉得学生的侄女不够资格侍奉左右?学生的侄女温柔娴淑,虽算不上是大家闺秀,却也是知书守礼,且女红厨艺无不精通,请将军无需过虑才是啊。”
……
曾志国简直是无语了,眼前此人推销自己的亲侄女却是如同在卖保险一样,令得曾志国颇有滑稽之感,一时半会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就在他迟疑的当口,跪在地上的小丫头却是耐受不得,女孩子原本就是脸薄,曾志国一再迟疑拒绝,女孩子的脸面也实在是下不来,当下低泣一声,起身便向着后院而去。
“快叫人看住她!”王秀楚急急一吼,然后向着曾志国气急败坏道:“将军若不愿意,只怕家英她就只有寻死一条路可走了。”
对明朝的规矩,曾志国倒也是略知一二。明末军队的军纪太过败坏,女人一入军中名声就算是坏透了,这小丫头既然被传出来是被自己给救了,那么名声已经被玷污,如果不嫁给自己的话也没有好人家会愿意收留,只能老死家中,或是嫁给那些有缺陷的下等人家去了。
如果自己再坚持下去,只怕这小美女也只有寻死这一条路可走了。
“好吧……”曾志国无奈点头,答应道:“既然这样,本将就答应下来也罢。”
看到王秀楚面露狂喜之色,曾志国若有所悟,不禁问道:“先生这样着急,只怕不止是令侄女的事吧?”
“确实。”王秀楚心事一定,整个人都似乎要飘起来一样,曾志国一问,他便老实答道:“城中都知道建奴又压过来了,这一次只怕是守不住了。阁部大人一心要守,大伙也没有办法,听说将军有意撤向江南,学生一想不如与将军结一门亲家,这样将来上路时,也可以多些照应。些许私心,请将军不要责怪才是啊。”
“有人劝过阁部大人吗?”
“据学生所知,不少大人都劝过阁部大人,不过阁部大人坚持守土有责,不愿撤退,而且阁部大人总拿将军您做主张,说是有将军您在,扬州坚若磐石。”
“磐石……”曾志国骂了一句粗话,竟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他前一段的表现实在是太好了,结果成了史可法坚守不退的最佳借口。
“以学生看,史阁部也是太过保守了。”王秀楚与曾志国的关系不同,说话也大胆了许多,当下又侃侃道:“学生看他们东林党都是这样,僵化不知变通,其实谁都知道,阁部大人不愿意自己的清誉受损,所以才这般坚持。而且,他也是封疆守土,扬州一失,便是大罪。朝中现在还在互相攻讦,阁部也是为了东林考虑,不愿意授人以柄。”
曾志国绝想不到,扬州战守这样的大事,居然还是涉及到东林与阉党余孽的朝政斗争。想来也是,史可法如果不是一个东林党人他也不会做到现在的这个位子,而相反,他的党派特性也禁锢了他,使得他只能选择一条自己也可能不愿意走的那条道路。
悲剧,又是一个典型的明末党争的活范例啊……
身在局中的曾志国心中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都说明朝实在是亡于党争,此言诚不欺我啊。
“好了,大事已定。学生再无忧心的事了,可浮三大白。”王秀楚当真是了了一桩心事,神采飞扬的道:“还请将军入席,一会学生便请中保来写订书。”
“先生倒是不担心将来城池失守吗?”
“有将军在此,学生想就是守不住城池,到是让城别走,也终能保得全家性命,又有何忧啊。”
王秀楚压低声音,又道:“城中不少人都知道将军正有意先走,只是碍着阁部罢了,其实风声是瞒不住的,这等大事,几个军汉做事有什么干净处?将军若有所打算,怕是要及早动手的好。再有,上次建奴攻城折损极大,城中现在都担心建奴破城后一定会屠城,所以人心惶惶,再有战事,也绝不会有什么人真心卖力守城了,大伙都觉得是被阁部和将军连累,不少人都道,他们愿意博一个忠名,却把咱们百姓如何?咱们的性命却不是性命?人心如此,大局堪忧,到时将军真是卖力不讨好,何苦来哉!”
王秀楚这一席话却是说的曾志国满心冰凉,原以为一心为扬州百姓打出一条生路来,结果却是如此,当真是令他黯然神伤。而再一思索,百姓此语却也是并不全然错误,乱世之时,当着绝然保不住的城池,却也怪不得百姓们抱怨。
最少,没有军队在此,百姓可以选择当顺民来保全家人的性命。
“放心,本将一定会想尽办法,多救得一条性命便是一条,如果本将不把百姓的性命放在眼里,又何苦与建奴这般苦苦相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