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两位千总是幸运的,不过……”曾志国话锋一转,又道:“还有很多弟兄的家小是在建奴入侵时被抢到了辽东,要么为奴种地,要么可能就死在了辽东,至于妻女,很可能被某个建奴将领赏给了底下的包衣奴才使唤。”
听到曾志国这样的话,不少明军将士都低下了头,有的人还啜泣起来。在一旁围观的大批明军将士虽然未必是北方人,不过看到如此情形,却都是感同身受,不少人在脸上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所以……”曾志国的话音转为高亢:“所以杨千总和张千总是幸运的,家人平安,躲过了建奴这一劫。不过,我现在要问两位千总,如果两位的家人现在扬州城内,却被咱们的弟兄给抢了,或是伤了,家中的妻女被自己的弟兄给侮辱了,如果是这样,两位弟兄会怎么想?”
不等两个千总回答,曾志国又转身向着所有的将士,喝问道:“回答我,如果你们的家人妻女被自己的兄弟给侮辱伤害了,你们会怎么样?”
……
虽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不过曾志国注意到,刚刚还用极端仇视的眼光看向自己的士兵们,他们眼睛里那种野蛮与冷漠的东西终于消融了一些,不少人都低下了头,低声嘟囔着什么,不过公然与曾志国抗辩和不服的声音,终于是令人欣慰的没有出现。
对这样的结果曾志国已经满足了,明军的军纪败坏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以负责任的说,黄得功一部的江北四镇中的评价已经算是极高,在百姓和官员的眼里,这一支军队的军纪已经算是难得的好了。
“曾将军,你的讲话精采极了。”
靠过来的史德威满脸钦佩的表情,向着曾志国赞美道:“一语能却百万兵,曾将军真是文武双全也。”
“哪里。”曾志国惭愧道:“末将是个粗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既然督镇大人命末将为提刑督司,那么末将总要以法理服人,而不是不由分说的打人。不然,再激起满城的兵变,那可不是耍的。”
史德威过来也确实有提醒的意思,曾志国昨晚的举动确实太过莽撞了一些,不论史可法怎么支持他,如果在全城的军队中都来这么一手,激起兵变的责任却是谁也挡当不起的。
“不过……”曾志国话音一转,又道:“为了守住扬州,必要的牺牲是完且有必要的,如果为了维护军纪而得罪人,末将宁愿同僚指责也不愿有半点退缩。”
“好吧……”
在态度坚决的曾志国面前,史德威也觉得有了一点惭愧,无论是在决心和忘我无私这几个方面,他都感觉到自己与曾志国有着莫大的差距。
看着神情尴尬的史德威,曾志国却是没有半点得意的感觉。
不论是史可法,还是史德威,还是那些文武大吏们,他们都不知道,如果不尽一切可能整顿城内的守备力量,用尽全力来做好先期的准备工作,扬州的陷落只是弹指间事。
曾志国知道史可法没有出逃,不过他并不愿意跟随这个民族英雄一起殉国,如果说非要牺牲的话,他宁愿自己死的有价值一些。不论死在哪里,也不要死在被屠戮的扬州城内,他的大胆,他的看起来异常乖张的行事作风,其实都只是这种潜意识里的焦虑与害怕造成的……
他的所作所为和一切的举动,其实只有一个目地:绝境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