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涮一新的城楼议事厅内,一时间鸦雀无声。众人知道,史可法也是有感而发,并不是虚言矫饰,故意做作。
几个月前,史可法刚刚巡视过淮安刘泽清部,当时大阅,东平伯刘泽清以七千精锐演示诸多操法阵法,在座众人中有不少相随同去的,当时史可法刚刚接到清国摄政王的复信,对方极尽恐吓之能事,而在淮安的一场大阅,使得人心士气大振,坚定了史可法领江北众将与东虏相抗的信心。
江北四镇二十三万多人,淮地劲旅,毕竟名不虚传,虽则悍卒与疲惫无用之师各半,而其中精锐比之当日秦军与关宁军相差不远,颇具战力,人数更是清兵两倍以上,若是一心抗敌,虽不能大破,成僵持之局应该不在话下。
谁知清兵一至,当时看起来还威风凛凛的刘泽清就这么降了……扬言要北伐的高杰高伯爷在一起莫名其妙的冲突中死了,麾下精兵强将,也悉数降了。
伤心啊,这也怪不得阁部大人在这里心灰意冷,做这番说辞了。
谁知道这厅里刚刚还叫着要保存实力做战略性撤退的人,心底里到底是打的甚么鸟主意?没准,阁部大人刚刚出奔不远,就有几个军汉上前,捆成贼厮鸟也似,然后飞带奔到大清王爷们面前求一场大富贵,这又是何苦来哉!
不是当事人,不知道当事人的苦楚啊……
史可法一言说毕,颇有些动了意气的感觉,原本清瘦的脸孔上涨起了一片红晕,定一定神,正打算接着说,外面儿却是画角声声,声声入耳。
原本嘹亮威武的画角声音这会子显的凄凉诡异,犹如从地底下钻出来的枉死鬼,声声响响,诉说着生前的冤屈与不甘,呜呜咽咽,就在大伙儿的耳朵边上缠绕盘旋,半响过后,才借着一股乍起的夜风,飘然远去。
厅里众人一时都跌坐无语,面面相觑,十来个文人幕僚小脸涮白额角冒汗,看那脸色,不比地底鬼强多少。
不等史可法发问,外头已经有人乱哄哄传报过来:“快报督镇大人,东虏大兵犯境,就在城外约摸二十里外扎营立寨,巡城兵马与虏兵前锋交战,大有斩获。”
不知道怎么地。身处险境地曾志国颇有点儿想发笑地感觉……闹这么一出。怎么看也象是在唱戏。其实也怪不得他发笑。初来乍到。虽然人在险境。究竟还是觉得与这里地场景难以交融。总觉得象是隔了一层。只当是在看戏一般。
“嗯。”史可法并没有离开自己披着虎皮地浑银交椅上起来。只是略一沉吟。便向身边一位四品文官笑道:“老先生。巡兵与来敌交战。颇有斩获。不妨由贵府宣谕百姓晓得。以定民心。以振士气。如何?”
“是。谨遵大人谕令。下官这便去办理。”知府任民育满脸地褶子都笑开了花。起身答毕。就那么扬尘带风地去了。
“好了。这里地事就这样了。大伙都说西城这里低矮。那本阁部就在此守。如此总算可以了。”
众人纷作鸟兽散。唯有总兵刘肇基仍苦劝道:“督镇大人。东虏新至。不如趁敌立脚不稳出城背水一战啊。若失此良机。恐后悔莫及!”
“不必多说。锐气不可轻试。且养全锋以待其毙!”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