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捕虞侯从街上大摇大摆走来,忽然看见那小乞丐,登时冲了过来。那小乞丐倒也机灵,忽然瞧见,急忙抄起破碗,站起身来,撒腿便跑。后边两个捕虞侯,一手扶着帽子一手按着刀,连追连叫:“兀那乞索儿,快快滚出蒲州城!”
深深见状,不由得柳眉一蹙,道:“这蒲州城里好大的规矩呀,长安城里的乞索儿,也不见官家轰赶,这蒲州城里竟然不许乞讨。”
李鱼目光一闪,已经隐隐明白,看起来,这蒲州城异常的清洁齐整,繁华热闹,只怕是本地太守刻意为之,为了迎候天子搞得面子工程了。先前刚进城时,他还以为这中州真已治理成了路不拾遗的繁华之地了呢。
陈飞扬拈着脚尖儿看着,见那赤着一双脚的小乞丐跑得飞快,身子又灵活,片刻功夫就消失在人群当中,不由得拍手大笑,道:“小郎君,你看那乞索儿,可想起了什么?”
李鱼回过神儿来,问道:“想起什么?”
陈飞扬道:“想起小时候……”
陈飞扬转向那小院儿,从敞开的门户望进去,一脸感慨,回过头来,感激地对李鱼道:“飞扬家境贫寒,后来能识得些字,做一个帮闲糊口,全赖小郎君。及至如今,更是因为小郎君相助,我才有了一份体面稳定的职业,小郎君对我陈飞扬的恩德,真是一生一世都还不清了。”
陈飞扬串了一下。这封情书,当然是一离开莫大先生的家,就到了李鱼手中。
紧接着,李鱼就拿着这封信,带着陈飞扬和狗头儿找莫大先生谈判去了。
莫大先生家里,李鱼小大人儿似的,和莫大先生对面而立:“莫大先生,只要你答应教飞扬读书,你刚写的那封情书就永远不会有人看到,否则街东口的张屠户就会提着杀猪刀来找你算账了!”
莫大先生一脸疑惑地问道:“这和张屠户有什么关系?”
李鱼笑嘻嘻地道:“张小立是你的学生吧,张小立的娘叫王翠花,王翠花是张屠户的老婆,你写的那封信上一口一个花花,你说和你有没有关系?”
莫大先生怒不可遏:“那是有人请我代笔,老夫帮别人写的,我哪知道花花是谁,谁是谁的娘!”
李鱼眨了眨眼,得意洋洋地道:“张屠户知道啊!他要是不认字,我可以念给他听!信上可是写了知名不具喔,那可是你的笔迹喔,你说他会不会提着杀猪刀来找你算帐呢?”
莫大先生咬牙切齿半晌,终于恨恨点头:“算你狠!”
就这样,陈飞扬讨饭之余,就跟着莫大先生的其他学生一起读书,这才识得了些字,乃至到了西市署做贾师,勉强也能胜任。只不过,若论师生关系,恐怕世间再也没有陈飞扬和莫大先生这样恶劣的师生关系了。
说起往事,三人不由得都是放声大笑。
狗头儿笑嘻嘻地道:“要说咱们小郎君,那可真是从小鬼灵精。长大了更是不得了!”
深深和静静在一旁听陈飞扬说完这些往事,也不由得吃吃直笑。
静静忍俊不禁地对深深道:“姐,郎君真是坏透了,那么小,就想得出这么损的招儿,治得人家教书先生服服贴贴。”
深深想起那样情景,也不禁吃吃偷笑,笑着笑着,一个念头忽地浮上心头:“这都到了蒲州了,我还没得手呢,再过些日子可该回长安了。不成!看来要想把小郎君拿下,我也得动点蔫主意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