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槿轻轻一笑,才接着问道:“那轩弟和妹妹呢?您不是时常将他们叫道面前嘘寒问暖吗?记得辰儿十岁生辰的时候,只有我给他送了一个荷包,可是轩弟和妹妹生辰的时候,您可是和母亲将他们带到天一阁里吃了一顿酒席,还买了许多东西回来!妹妹特意跑到女儿面前来炫耀,说父亲对她和轩弟多么关心和照顾呢!”
白木槿的声音不高不低,无悲无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儿,可是却让白世祖羞愧的无地自容。
可是为人父的尊严让他觉得,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做什么都是情有可原的,所以白世祖只觉得白木槿如此说就是不孝,便生气了,道:“你这样说是在怨怪为父吗?你弟弟妹妹年幼,我多心疼一些也是应该的,我也没有亏待你们姐弟,是少了你们吃还是少了你们穿?”
白木槿微微嘘出一口气,道:“是啊,您是没有打算少过我们的吃穿用度,可是……下人的眼皮子最是浅薄,我和弟弟不受您的重视,在家里就连个丫头都可以给我们脸色看,那些月例银子有时候都被人克扣,因为我们没有闲钱打赏下人,所以他们做事也就不尽心,想要个什么还得低声下气去问他们要,厨房里的人更是拿我们不当回事儿,我连剩饭残羹都吃过!”
白世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儿,他有些不相信地摇摇头,道:“不可能的,你们为什么不和你母亲说?她……她……”
“她什么?这个家里里外外都是母亲一个人在把控,您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吗?当家主母若是连这个都不知道,那她还如何管理这么大的内院事物?”白木槿笑得有几分讽刺,却并没有多少怨气。
因为这些相比于陆氏母子三人对她们做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轻的让她不屑于提,若不是为了堵住白世祖的嘴,她绝对不会说半句。
白木槿接着道:“她连我母亲留下的嫁妆都可以侵吞,那些铺子,父亲可去看过,女儿去看过,零落萧条的让人心酸,我不信当年外祖家会用这样的铺子给母亲做嫁妆,她是陆家的嫡长女,真正的掌上明珠啊!”
白世祖被说的哑口无言,当年陆婉琴有多么受宠,多么风光无限,他是亲眼看过的。也不过是惊鸿一瞥,他便倾心不已,那样耀眼又透明的女子,让人一见便为之倾倒。
他拜托父母上门求亲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抱多少希望,可是仿佛喜从天降,陆家竟然同意了,在一众王孙公子中,他竟然成了幸运儿。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开心的好几夜都无法安睡,时时刻刻都盼着成亲的日子,偶尔两人见面,他也紧张的手足无措,说话都有些打颤。新婚三年,他们几乎没有红过脸,只是偶尔母亲会在他面前说几句陆婉琴的不是。
可是陆婉琴从来都是恭敬又孝顺的,从不曾忤逆过母亲,家里桩桩件件都打理的妥妥帖帖,因为三年只诞下一个女儿,她甚至强颜欢笑为自己纳妾。
想到这一切,白世祖心里就像被针刺了一下,酸酸涩涩的疼,婉琴,竟然已经去了十年多了。
“父亲,您说我不孝也好,说我忤逆也罢,我只是想要把母亲留给我们的东西保存好,我不在乎那些银子,可我在乎母亲的心,她的一片怜子之心,怎么能够被人无情地践踏?”白木槿说到此处,便停顿下来,让人觉得她是因为伤心而无法继续下去。
白世祖张口结舌,想说什么发现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白木槿说的没错,那些都是婉琴留给两个孩子的,她临走前,强撑着一口气,殷切叮嘱他要保全两个孩子,要把她留下的一切好好地交给他们。
可是这些年,他并没有为两个孩子做过什么,连陆婉琴留给他们最后的东西都没有保管好。
白世祖难得地开始自我反省了,他如此尊崇陆凝香,究竟是对是错?他曾经看中的那个少女,温柔贴心,善解人意,又知书达理,如今怎么会变得如此不堪?
白木槿并不在乎白世祖是否在反省,是否会羞愧,她只是希望他在这件事上闭嘴,否则这父女间已经岌岌可危的和平,恐怕也要打破了,她不在乎,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白世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才道:“罢了,父亲也只是为了家里能安宁些,如果你执意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希望你别因此牵连到两个弟妹,他们是无辜的!”
白木槿只觉得可笑,那两个人是无辜的?他们只是还没来得及作恶罢了,可是白云兮不止一次地想要置她于死地呢!
但是有些事儿并不适合与白世祖说,她只是淡淡地点点头,道:“只要母亲能够按时将银子交还,女儿绝不会做出过分的事儿来,若是不能的话……那也请父亲不要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