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芙却是不敢轻易起身。
更自觉没有面目起身。
她以为,自家主子的这句“对不住”,是为了当初那席话,令她心系陈涧之,以至事情发展到今日,使她有性命之危所说。
而这样的抱歉之语,红芙哪里敢领受?
她是接受过正经嬷嬷的教导的,并不是小门小户的乡野丫鬟,她最是明白,自己身为主子的贴身丫鬟,排忧解难还是其次,首要的则是事事以苏晚卿为先,没有命令便应不离身侧伴在左右。
如今,她擅自提出要去燕东,丢下自家主子不顾,往严重了说,几乎可以算是因一己私欲,背弃主上,犯了为奴为婢者的大忌,苏晚卿不勃然大怒,严惩自己已是格外厚待,红芙怎能允许自己借着主子宽宏,告罪一声做个样子,草草了事?
“主子这么说,奴婢愈发无地自容了。”红芙垂着眼眸,眼底隐含泪光。
这一夜,翊王府外院中紧张的议事几近持续到人定时分。
待官员与谋士散去,肃元翊回了内院的消息便很快传进了西侧院。
听到碧芜的禀报,一直在等候这一刻的苏晚卿,紧绷了一晚的神色,终于有了几分松动。
她沉吟了一瞬,点了点头,像昨夜一样,再次吩咐丫鬟们准备好粥与点心,便带着红芙出了房门。
天空中,月色有些黯淡,夜色沉沉,一眼望不到尽头,被笼罩其下的翊王府邸,显得十分宁静。可这份宁静又莫名让人心慌。
主仆二人执灯夜行,缓缓向九庭院走去。
一路无言。
苏晚卿走进九庭院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一开始,她下意识的以为是瘟疫的缘故,只是当她留意到值夜的仆婢瞧见她时,面上流露出的意外神色,苏晚卿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忍不住蹙了蹙眉。
环顾四下。众人或在明、或在暗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不在少数。
苏晚卿的脚步几不可查的顿了一瞬,探寻缘由的视线立时朝着立在书房外的恒文寻去了。
似乎。她出现在此也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一素持重沉稳,表情控制能力尚佳的恒文,此刻面上也有着还未来得及收回的讶异。
不过很快。恒文的神色平静了下来,向苏晚卿规矩行礼。
苏晚卿走上前。略一思忖,微微笑了笑,“王爷可在里面?”
恒文垂首道:“回禀侧妃,王爷发了话。除过与平疫有关的事,不准任何人打扰。”
“哦?”苏晚卿一连吃了这么多次闭门羹,现下闻言。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窘迫尴尬,她的唇边仍旧带着单薄的笑意。“要是这样,倒是要劳烦你帮我通传一声,我来求见王爷,严格算起来的确与瘟疫有几分关系。”
恒文似乎并不为她的话所动,“……小的怕是不敢。”
苏晚卿早就知道不会这么容易,温声问道,“这是为何?”
恒文看到她的反应,神色微微一顿,旋即有些了然,“侧妃这么问,看来应当是与前去西侧院传令的竹霜错过了,还不曾知晓王爷的命令。”
肃元翊冷漠的脸孔在苏晚卿脑海中一闪而逝,回想着众人方才乍一瞧见自己的反应,她的心下不由泛出几分不详的预感来。
恒文见状略带踌躇道:“王爷吩咐了,王妃与侧妃今日在外院所为有失身份,故特命两位主子闭门思过,没有王爷允准不得外出。”
这是要禁足吗?
苏晚卿的心猛然间沉了沉。